路德神色未變,甚至都沒有刻意移開目光,他隻是默默擡手擋住上岸的視線。
仿佛在他眼前的并不是異性曼妙的胴體,而是一個普通常見的事物。
路德的目光更多地停留在小雀斑頸間的項圈上——那裡隻有三位數。
“我覺得你已經該走了。”路德說。
小雀斑咯咯笑起來,她後仰着雙手撐到床上,這使她的衣服滑落地更厲害,“才1分鐘。”
“隻有真正無能的人才會為此惱怒。”路德聳肩,并不為她話語中的調戲所動,他甚至有心情挑眉逗弄懷中的小狗。
上岸耳朵一動,往下蹭了蹭,他有點好奇假神父的實力,他倆誰厲害?
“所以,請離開吧。”路德陷在椅子裡背對着小雀斑,随手把不老實的小狗拎起來。
小雀斑側頭看着牆上的電子壁爐,手指無意識地繞着發尾打圈,虛假的火光倒映在她漆黑的眼中,“你知道嗎,古代有一個詞語叫‘自由’,哦,别介意,我是無意間聽到這個詞的,并沒有做什麼違規的事情。”
“他們說,這個詞非常糟糕,它是理性與效率的反義詞。是它導緻了二百年前的大戰,毀滅了他們自己。”
見路德仍低頭逗弄小狗,小雀斑拉高衣服坐正,衣服悉悉索索的摩擦聲在房間内響起,“你喜歡這種生活嗎?每天一模一樣的、普通到像死水一樣的生活。難道你不想看看牆外的世界嗎?也許并不像大恩主說的那樣荒蕪呢?”
路德眸光微閃。
自由啊。
多麼誘人的詞彙。
它被人賦予了無數絢麗的色彩,它是詩、是歌、是畫、是夢,是無數靈魂一生都追尋不到的天堂。
但這樣一個原始的、充滿野性、無拘無束的詞,卻是由兩個方框圍成的字組成。
隻有從框中冒頭一點點,自由才是自由。若是冒頭太多......
“你走吧,我不想接觸護衛隊。”路德将上岸豎起的兩隻耳朵捏到一起。
小雀斑目光向下遊移,突然從床上彈起來,神色變得十分誠懇,“我朋友曾是日夜醫院的醫生,他說日夜醫院有問題,再不逃走,所有人都會死在這裡。”
“什麼問題?”路德問。
“我...我不知道。”小雀斑垂然欲泣,“他已經失聯了。”
見路德依然背對着表達拒絕,小雀斑竟突然哭起來,“三天後的感恩日,是我們唯一能逃離的機會。在此之前我想找到我的朋友,是他冒着生命危險為我們帶回來的信息,我們不該抛棄他。”
“但我求了很多同伴,求他們晚上跟我一起去特殊病房找我的朋友,但所有人都不同意,覺得沒有必要為一個已死之人冒險。”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突然出現在小雀斑眼前,手中的玻璃器皿中盛着紅色的液體。
小雀斑的視線順着修長的手臂往上爬,銀色的眼鏡鍊混在黑色的長發間,反光的鏡片掩蓋了男人幽深的目光。
酸澀的葡萄果香拂過鼻尖,小雀斑看着對面的男人泛紫的薄唇翕動,“喝完回去睡吧。”
小雀斑喝完紅酒,在路德沉默的逐客令下亦步亦趨的往外走。
就在她将手放到門把手上時,小雀斑突然回頭,“他叫江辰!”
江辰?上岸左右搖頭,總覺得這個名字在哪聽過。他看着假神父,試圖讓他幫自己解惑。
卻見剛才還走神的假神父,在聽到“江辰”這個名字時,眼底閃過一絲暗芒,唇角的笑意卻加深了。
上岸覺得假神父笑得醜爆了,他剛想站起來說“别笑了”,就被一隻大手按到頭上,用力地揉搓。
“所以呢?”路德轉過去直面小雀斑。
“啊?”小雀斑愣怔地看着滿臉笑意、眼神冰冷的179号,莫名覺得脊背發寒。
她快速打開門,像是被怪物追趕一樣逃出路德房間。明明那人說提這個名字就可以讓179幫她救人的!
路德的目光追随着小雀斑離開的背影,臉上的笑意變得愈加真誠,他甚至好心情地對上下左右看過來的鄰居們揮手示意。
“你怎麼把女号碼吓成這樣?我認為你應該去10号樓進修一下。”隔壁的哥們好心提醒。
路德笑着點頭,沒人知道,路德眼前正浮現着一條系統通知:
【叮,學員179号觸發附加題3。】
【附加題3:日夜醫院的秘密。(績效50點,飯卡充值1000元。)
(1)幫178号找到“江辰”(績效20點);】
這次的任務有1000元的現金獎勵!
路德深知能遇到這種好事全靠上岸的好運氣,他舉着上岸躺到床上,将臉埋到上岸肚皮裡狠狠親了幾下。
許是不想掃興,這次上岸竟沒有絲毫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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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守時戒律表的規定,晚上20:00時所有号碼都需要集體散步1小時,21:00時集體回到房間休息。
到21:30之後,所有人必須入睡,任何人都不能再出現在街道上。
輻射和毒劑似乎不止讓人類發生了變異,還改變了整個星球的天氣。
與常識中的17-20點日落不同,這裡的天空在晚上21:00仍然與白天一樣。
可就在21:01的時候,像是誰突然關了燈,天一下子黑了下來。
漆黑的天空像是一張巨大的黑色幕布,月亮和星星像是小孩子拿着畫筆畫上去的。
“檢查者走後,想辦法叫醒我。”路德閉上眼睛時對上岸囑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