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棹舟回神,沒太注意夢醒時的話語,隻看到一個帥氣的瞎子在突完他的臉後,略帶委屈地往床尾那挪去。
他一雙手摸上了他的腳腕,似乎在摸索手裡的是什麼物品。閑棹舟能很直接地感受到這位瞎子的手心粗糙的觸感,溫熱的體溫讓他覺得這個正常的動作有些怪異,即便時間不長,瞎子摸出手裡大抵是什麼後,就不大自在地松開了手,但他還是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腳。
那處,瞎子雲銷霁還在用剛才的動作摸索其他東西,同時嘴裡嘟囔着一點稀奇古怪的話,語調跟夢裡那個少年音很相似。
閑棹舟攏了攏衣服,坐了起來,靜靜地看着四處亂摸的瞎子。
瞎子又摸索了半天,似乎終于摸到了一塊空地,坐了下來,無神地看着前方,“你都用一把草把我毒瞎了,就該料到我這個苦主找上門。那就這麼說定了,以後就由你來照顧我,。”
聽了這話,閑棹舟沉默片刻,實在沒想到這是怎麼聯系起來的。
于是,他努力找了找其中的關聯,認真地看着瞎子反駁:“你瞎,是因為臨界星,不是因為我。”
瞎子雲銷霁不幹,頗為無理取鬧地說:“我就是吃了你片的草之後才瞎的,之前都沒有出現過這種症狀,所以我一定是因為你的草才瞎的。”
聽起來有點道理,撇開事實不談,這确實沒毛病。
睡夢中的疼痛還殘留了點餘韻,閑棹舟一時間也不想說話了。
從他主動叫了新人名字開始,這位新人似乎就在使用各種方法試圖說服他,要留在他身邊。先是邀請他逛臨界星,再是跟他進雲林,然後現在不知怎麼找到了他的住處。
閑棹舟不理解,對方為什麼要這麼纏着他。
他自認為除了那把不存在的“鑰匙”,也沒什麼讓人能這麼纏着他的。
但這位新人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鑰匙”的存在。
而雲銷霁和他呆一塊兒,隻有壞處沒有好處,過的日子比臨界星人還要慘——除了面對各種各樣的折磨,還要面對剩餘臨界星人的追殺圍堵。
但是……閑棹舟轉念一想,如果雲銷霁與他一起的話,以後被追殺,他應該可以輕松許多。
就憑新人能獨自一人在雲林殺上幾十公裡的戰績,他說不定還能蹲一邊看熱鬧。
至于其他,雲銷霁以後知道“鑰匙”會不會跟其他人一起來殺他,或者先獲取他的信任再殺他之類的後話,閑棹舟很無所謂地想,那他在此之前就把雲銷霁捆起來丢在樹洞做一個隻會眨眼的擺件。
他相信,雲林藤蔓的結實程度足以捆住雲銷霁。
前憂後果考慮清楚後,閑棹舟盯着這個瞎子,對負責這一話點了點頭,忘了瞎子看不見。
緊接着,不知道瞎子發什麼瘋,不知從哪摸出了一根藤蔓,在一個比幹草堆高一點的地方摸到了一根小樹枝,手法穩定地把那根比樹枝還粗的藤蔓纏上去,形成一個挂環,那張閑棹舟看的很順眼的帥臉頓時哭得梨花帶雨:“閑棹舟,你把我毒瞎了得對我負責,不然我就吊死在你家!”
閑棹舟一愣,沒懂這位為什麼突然哭了。
“反正瞎了找不到吃的,我也會餓死,不如先行吊死!”雲銷霁哽咽道,“死你家裡,好歹還有人斂屍……你也不想家裡多一具屍體吧?”
雲銷霁語速又快又急,閑棹舟隻來得及回最後一句話,“臨界星不會死人,你的屍體會活回來的。”
然後他看到把脖子放到套環裡的雲銷霁整個人凝滞了:“……”
雲銷霁僵着臉把繩套忘旁邊一丢,站定後,找個下方向,朝着閑棹舟這頭摸索過來。
坐在幹草堆上的閑棹舟不知道他又要幹什麼,卻莫名想起了他那雙手的溫度,默默把腳盤了起來,手遞出去給瞎子搭把手。
雲銷霁抓着他的手,猛地把他撲倒在床上,蔚藍色的眼珠一下子貼得很近,近到閑棹舟很輕易就沉了進去。
雲銷霁死死地抱住他的手,說道:“你不答應對我負責,我就不放你走!”
閑棹舟愣着神,看裡頭的碧波随着雲銷霁波動的情緒産生無與倫比的變化,即時是無神的,卻也如此絢麗。
閑棹舟不自覺地點頭。
那就負責。
雲銷霁又問:“負不負責?”
閑棹舟這才想起這是個瞎的,認真地嗯了一聲,“那你就留下吧。”
我對你負責。
你和我一起被追殺。
至于“鑰匙”的事,你就别想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