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銷霁其實也沒幹什麼,就是自制力有點失控,啃完閑棹舟的床後,覺得還是大美人香,忍不住咬了一口。
等清醒過來的時候,見到閑棹舟面色灰白,脖子處流着血,瞧着很是凄慘。
雲銷霁從來沒存在過的良心稍微痛了一下。
就痛這麼一下,雲銷霁把人傷口治療好之後,擡手就給自己劃了道口子,把自己的血喂給閑棹舟。
雖然不知道閑棹舟為什麼會昏迷,但他知道他的血有奇效,無論閑棹舟因為什麼突發惡疾,這一口血喂下去,什麼明傷暗疾通通都可以治好。
把血喂進去之後沒一會,雲銷霁眼前就出現了一幕畫面——
閑棹舟披着長發,被綁在一根柱子上,肩膀以下隻剩了纖長的骨架,瑩白微微;肋骨之内跳動着一顆生機勃勃的心髒,鎏金熠熠;眉間一點朱砂,鮮紅欲滴;明眸稍斂,俯看撲食而來的怨鬼幽魂時,若聖人臨世。
他仔細聽那萬鬼哀嚎,說閑棹舟不得好死,說閑棹舟永堕地獄……
雲銷霁聽得忍不住了,他家野人都不懂什麼是地獄,憑什麼這麼被詛咒?
于是他抱住了閑棹舟,企圖喝退這群瞎冤枉人的鬼,一下子力道沒控制好,一不小心碰到了閑棹舟的嘴,有點涼,還是軟的。
雲銷霁跟打盹做了個夢一樣,一下子就被吓得元神歸位。
醒來神思還恍惚了一下,看到地上的人安然地睡着,頓覺自己還是有些畜牲了,咬了人家還占人家便宜,就那點血還是不夠補償的。
愣了半晌,他望向手上捆着的藤蔓心生一計,負藤請罪。
請的自然不是那張床的罪,而是……耍流氓。
……
呼吸貼近的距離下,閑棹舟平淡得快要聽不出情緒的話語,竟有幾分刀的鋒芒,似要破開人心:“告訴我,我在睡着的時候,除了床,你對我幹了什麼?”
“……”雲銷霁屏住呼吸,心髒跳動的感覺一下比一下明顯,大腦明明飛速地在找着解釋。
閑棹舟此時卻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下唇,唇邊忘記拭去的血漬被他的舌頭卷進去,雲銷霁的喉結上下一動,大腦直接死機了。
閑棹舟很輕地動了一下,漂亮的眼睛裡閃現出疑惑的光芒,“你喂我喝了你的血?”
“你的血有什麼特别之處?你為什麼……”
此刻雲銷霁完全聽不懂閑棹舟在說些什麼,他隻看到閑棹舟的唇在動,自己的耳朵悄悄地在發燙,體溫逐漸在升高,心髒跳動得像是要沖出來。
察覺到自己很不正常的體征,雲銷霁猛地往後退了一步,跟閑棹舟拉開距離,整個人頓時跟被澆了冰塊一樣,飛速地冷靜下來。
死機的大腦緩緩運行,渾身不自在的雲銷霁終于聽懂了落到耳邊的話。
隻聽閑棹舟說:“你的血能讓我提前結束刑罰。”
“嗯?”雲銷霁感覺自己聽懂了,又像是沒聽懂。
什麼叫提前結束刑罰?
冷靜下來的雲銷霁大腦反應迅速:“你剛剛睡覺睡得全身發抖,是在受刑?”
閑棹舟之前跟他說過,他初到臨界星的那七天,他會五感盡失,但事實上,除了第一天他裝瞎之外,剩下的十多天裡,他并沒有出現五感盡失的情況。
反倒是閑棹舟在那十多天裡,除了偶爾短暫地清醒片刻,整個人跟丢了魂一樣,不是坐在幹草床上裝木頭人,就是躺在床上裝屍體。
那十來天如果閑棹舟是在受刑,似乎就解釋得通了,至于他為什麼沒有受刑,估計另有原因……雲銷霁嚴肅地仰頭,見站直的閑棹舟很理所當然的回答他:“是。”
緊接着,閑棹舟把手裡的藤條丢在一邊,把短刀變長當支撐點,盤腿坐下,翻開一本筆記本,緩緩開口:“臨界星的刑罰樣式多變且随機,依據每個人心中最恐懼的東西來制具體内容進行刑罰。但有一套對新犯人流程是不會變的,”
“一般來說可分為三種類型……”
雲銷霁見他神色疲累地念着筆記本上的東西,忍不住打斷他,“要不要,讓我自己看?”
閑棹舟瞥了他一眼,嫌棄道:“你不識字。”
雲銷霁:“……”你堂堂一個基礎教育都不知道是什麼的野人,居然敢嫌棄我不、識、字!
雲銷霁有點被氣到,但還是微笑說:“你不讓我看看,怎麼知道上邊的字我不認識呢?”
閑棹舟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舉起封面給他看,遲疑地問:“這幾個字,你認得嗎?”
雲銷霁保持微笑,在眼睛觸及到那幾個字時,坐得更端正了些。
閑棹舟以為他不認識,正要收回來,卻見雲銷霁按住了他手裡古樸的筆記本,字正腔圓地念出了封面上的幾個大字:“臨、界、星、生、物、檔、案。”
雲銷霁把筆記本拿了過來,卻很疑惑地看着他:“你一個沒接受過聯盟基礎教育的人,為什麼還會認得數億年前的方塊字?”
閑棹舟更疑惑,“自有記憶起,它就在我手裡,我為什麼認不得?”
雲銷霁觀他神色,隻看出他是真不知道。這種方塊字屬于聯盟曆史書裡的古字,流傳至今早已變得面目全非,原版的方塊字卻是沒幾個人認得了。
閑棹舟一個聯盟通用字都不認識的臨界星野人,能認得屬實讓他驚訝。
這野人還反問他:“你又為什麼認得?”
雲銷霁心說,因為我是天才。面上卻謙虛得很,“機緣巧合之下學了學。”
閑棹舟沒什麼情緒地哦了一聲,确定他認識,便把筆記本給他,“那你自己看吧。”
說完,自顧自地讓雲銷霁坐下,他自己則很不客氣地拿雲銷霁的大腿當枕頭,席地躺下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