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期已經過了一個月，任憑雲銷霁再怎麼磨磨蹭蹭，那張結實漂亮又舒服的藤床還是完工了。

為了讓藤床慢點做完，雲銷霁不僅做了一道門，還把樹洞整個修繕了一遍——添了屏風吊床，隔出睡覺的地方，再添桌椅竈具，隔出做飯吃飯的地方。

原本空蕩蕩的樹洞現在變得滿滿當當，各種裝飾添上去，活生生把一個野人睡覺的樹洞變成了臨界星最溫馨住宅（雲銷霁自封）。

最後，那張藤床，還是被擺在了屏風後面。

今夜，閑棹舟眉眼雀躍地躺了上去。

是的，當初那個天天沒有表情的閑棹舟，在他一個月的努力下，成功地從野人全方位立體地走向了人類社會，變成了個表情豐富的青年，而且很有禮貌。

例如現在，閑棹舟躺在床上禮貌問他：“請問，你不上來睡嗎？”

雲銷霁為了陪閑棹舟練習，也很禮貌：“謝謝，我睡裡側還是睡外側？”

閑棹舟為難地看了下自己的位置，又轉頭看了床的另一側，為難地在進行對比。

看起來他都想睡的樣子。

雲銷霁輕歎了聲，決定不讓他為難，“那我睡吊床吧。”

說着轉身就上了吊床，閑棹舟隻能看到他稍顯落寞的背影。

閑棹舟抿了抿唇，起身過去扯了扯他的袖子，想讓他直接過去，話到嘴邊又想起雲銷霁說的要懂禮貌，于是他說：“你好，上床。”

雲銷霁轉了過來，睜着眼看他，昏暗的燈光落在他的眉眼，看起來很是溫柔：“你好，裡側還是外側。”

閑棹舟眨了眨眼，“請問，可以随便嗎？”

雲銷霁：“？”

閑棹舟微笑：“上半場，我裡你外，下半場我外你裡。”

就這麼愉快地說定了。雲銷霁愉快地上了床。

兩人躺在床的兩側，不同于睡在地上時的親密，十分泾渭分明。

連衣角邊邊都力求不挨着對方，導緻兩個人一個睡得比一個闆正。

閑棹舟很不适應，隔了這麼段距離，心跳聲也沒了，慣常搭在腰上的手沒了，熱乎乎的肉墊也沒了。他閉上眼又睜開了。

在黑暗裡側了身，盯着雲銷霁的方向一動不動。

半晌，他悄無聲息地挪了一點，蹭到了雲銷霁身邊，把手重重地放到對方身上。

等了十幾秒，見雲銷霁沒有反應，閑棹舟肆無忌憚地找到對方的手臂，将其放到了自己身上。

擺弄了一會，感覺怎麼放都不對，閑棹舟思考了一會，小聲又禮貌地對着睡着的雲銷霁打商量：“我觀察過了，你被我壓了一晚上，一點痛都沒有。”

“所以我用聯盟的一個量表記錄你的身體數值，數據顯示，無論從哪方面看，你應該不屬于一個正常男人的範疇，所以我睡你的胳膊上，你不會有任何問題。”

“明天早上有任何異議，我會向你表示歉意。”

說完，閑棹舟動作自然地窩進了雲銷霁的懷裡，雲銷霁像是早已習慣了他靠近的動作，一貼過來，他就将人摟住了。

身下的藤床比以往的地闆舒服許多，熟悉又溫暖的氣息重新圍繞着他，心髒有力地跳着，閑棹舟瞬間就被拽進了夢裡。

雲銷霁好笑地睜開眼，嗅了嗅閑棹舟發間，将人又摟緊了許多。

至于什麼裡外換場的事，去特麼的，都睡熟了，誰管你睡得是裡側還是外側。

——

“這次的黑霧期好長啊。”閑棹舟坐在枝幹上晃着腿，看向在兩棵樹間忙活的雲銷霁，“雲銷霁，我的課什麼時候能上完？”

雲銷霁拿着閑棹舟那把鋒利無比的大長刀琢磨着怎麼下手，聞言擡頭：“差不多了吧，你還有什麼想學的嗎？”

說着停頓了一下，補充道：“下次記得要禮貌一點，叫雲老師。”

閑棹舟思索片刻，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小型炸彈丢了過去。

炸彈在離雲銷霁五米遠的位置發出嘭！的爆炸音，雲銷霁掃了眼地上被炸出來的小坑，“你這是對雲老師這個稱呼表示不滿？”

閑棹舟眼睛微微發亮，叛逆道：“雲銷霁，我想學這個。”

雲銷霁遲疑道：“做炸彈？”

閑棹舟坐在樹上禮貌地點了點頭，“教我。”

雲銷霁看着眼前的樹，想定下手的地方，擡手一劈，兩棵筆直的樹被削出一個光滑的平面，平面以上的部位落到地上砸開了一層黑霧，随後又被黑霧淹沒。

他擡頭看向薄薄黑霧後坐着的人，“你不是會做了嗎？”

閑棹舟從樹上跳了下來，“不會，教我。”

雲銷霁想起被炸的三次廚房，以及他庫房裡因為閑棹舟進化出來的十多種新型炸彈，對閑棹舟的學習能力和動手能力歎為觀止。

閑棹舟原本連聯盟通用字都不認得一個，卻在這短短的一個月裡，修完了聯盟整個教育體系的内容，甚至打算挑一個方向專精下去。

雲銷霁沒記錯的話，這個方向跟聯盟中心實驗室那群人搞的研究是完美貼合的。

“不用學了，你會的。”雲銷霁在木頭上雕花紋的手一頓，忽然被閑棹舟的學習進度澆了盆冰水。腦子裡陡然冒出他當初留在閑棹舟身邊的初衷，還有那個早就被他忘到腦後的炸垃圾堆計劃。

沒錯，黑霧期太長了，長到讓他忘了臨界星這個垃圾星球還等着他去摸清底細。

雲銷霁眼底的藍暗了一瞬，在與閑棹舟對視的瞬間裝上了燦爛的笑意，“閑大美人，你想出雲林逛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