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沒想這麼多。”癞子臉色鐵青,站起身子在院裡轉了一圈兒,蓦地一拍巴掌:“走,快走。”
“你去找輛牛車或騾車,天黑鎮門就該關了,趁着關門之前先進了鎮子,我們去鎮裡躲上一段時間!”
孫二眨眨眼睛:“進鎮裡躲?”
他的目的的确是躲戚五,但進鎮子?據他所知癞子在鎮上也沒什麼親戚朋友吧?難不成是要住客棧嗎?那得多少錢啊!
不過他們在戚五的身上摸出了六兩多的銀子,孫二拿了一兩整,餘下五兩都被癞子吞了,據他所知癞子這幾日大手大腳買了不少東西,買趙家的哥兒又花了二兩,估計現在身上頂多也隻剩下個一兩出頭了。
“你腦子被土填了?”癞子照着他的後腦扇了一巴掌,“屋裡這個,”他指了指柴房的方向,“這長相,賣到鎮上少說也要十兩銀子,把他賣了我們不就有銀子了?”
癞子早年沒少往鎮子裡跑,對鎮上的價格很是了解,眼下國泰民安又連着過了好幾個豐年,鎮上的人價要比亂世高上許多。十兩銀子都是少的,趙歲歲這模樣他多磨磨嘴皮說不定能講到十五兩銀子呢,也就是趙家的那些人眼皮子淺,這破天的富貴可不是讓他給撈着了?
孫二此時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哥,你是想……”。
他幹瘦的臉上也挂上了喜意,“明白了,我現在就去借騾子!”
柴房裡傳來一聲極輕極細的響動,想必是屋裡的人也聽到了他們對他的安排,孫二沒當回事,大步朝着院門的方向走去。
他幾乎已經看到了未來的美好日子,癞子就算再摳也會分上他幾兩的,他又不像癞子在這邊沒什麼親戚,大可以拿着銀子到親戚那邊藏上幾年,他親戚家住的偏遠,又有癞子這個沒長腦子的在前面吸引戚五的注意力……那家夥總不可能追他追到親戚家的村裡。
要不是癞子就站在他的身後,孫二險些就要嘻笑出聲了。
想着想着孫二便走到了院子門前,手才剛剛摸上大門,驟然傳來“霍——”地一聲巨響,整扇大門都被人一腳踢開。
孫二被這股力道帶的向後趔趄了好幾步,好不容易才站穩身子,險些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柴房前的癞子也被吓了一跳,轉過頭來看着院門的方向。
他家的大門本就上了年頭,被人猛踹後有一扇門竟晃晃悠悠地直接脫離門框砸到了地上,激起大片飛揚的塵土,孫二兜頭吃了一臉的灰,眼睛嘴裡全是灰土,吭哧吭哧咳嗦了半天才捂着揉的發紅的眼睛看向來人。
隻看了一眼,他的兩條腿就抽搐了起來。
癞子臉色也徹底白了。
塵埃落地,門外的人大步上前,右手握着一根粗長的棍子,寒泉般冰凜的眸子鎖在院中人的身上。
正是他們剛剛還在念叨着的本應死在玉米地裡的戚五。
他其實在看站在柴房門前的癞子,可孫二卻仍頭皮顫栗腿腳發麻,明知對方的視線不在自己身上,卻也一下都不敢動彈瑟瑟發抖地坐在那裡,哆嗦了半天也沒能憋出一個字來。
遠處圍了不少看熱鬧的村民,錢嬸子和她男人、剛剛在樹下乘涼閑聊的人等都跟了過來,還有些臨時聚過來的好信村民,一大群人将隔壁兩戶人家門口堵的水洩不通。
明明在場的有幾十号人,卻無一人敢上前阻止上一句,就連說話都要捂着嘴巴從嗓子眼裡擠出幾句氣聲,唯恐聲音大上一點惹了戚家的這位煞神。
戚長夜掂了掂手裡的棒球棍,往前走了一步。
孫二本能般向後爬了一些,手腳并用,狼狽極了。
于是戚長夜的目光移了過來。
“七月初二,楊溪村東頭的玉米地裡,有人用石頭在我後腦砸了一下。”
戚長夜的聲音平平淡淡的,與他剛剛問路時的語氣毫無差别。
孫二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但被戚長夜這樣盯着……能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不做出些髒污反應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我在地裡躺了三個多時辰,醒過來時滿頭是血,身上帶的十兩銀子也不知所蹤。”戚長夜看着孫二臉上的表情,又擡起頭看向柴房前的癞子:“這幾日我一直在養傷,如今傷好便來找二位了,不知你二位這段時間睡的可還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