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自然早就準備好了,”趙玖喜道,三下五除二将外袍的扣子解了,露出裡面的紅衣來,“喏,蓋上蓋頭,誰能分清呢?”
盛镞:“……”
趙玖脫了外袍,在他面前轉了一圈:“朕還沒穿過紅色,好不好看?”
他不斷懷疑自己的接受能力是否太低,才會一天内被趙玖震驚好幾回。
趙玖不斷催促,盛镞這才在萬般無奈之下用錦被将青雲裹了一圈,暗道一聲“失禮”,然後将她扛上了肩頭。
出門前,他看着正拎着新娘的蓋頭細細觀摩的趙玖,問:“皇上,能不能不把她送回宮裡?”
趙玖一愣:“為什麼?”
“怕太後娘娘直接把微臣砍了。”
趙玖:“……那你找個安全地方安頓好就是了。”
盛镞這才應了一聲,推門走了。他走後,趙玖在手中抛了抛繡金的紅蓋頭,正兒八經地戴在了自己頭上。
另一邊,連接梁府前廳與後宅的必經之路上,有一處嶙峋的假山,其上泉水淙淙,十分風雅,任誰來看都決計看不出,居然有人藏匿在此。
顧濯已在此處埋伏了一個多時辰,他本打算等到梁椿辭謝完了賓客,往婚房處去時将他打暈,卻一直等到人聲漸息,也沒見到梁椿的影子。
雖然他提前給了青雲防身的工具,卻擔心發生什麼意外她不好處理,無奈,他隻好跳下屋頂,假裝是迷了路的賓客,叫住一名仆從詢問,那仆從卻說賓客已經全都走了。
顧濯納罕,他早就來梁府蹲點過多次,十分确信梁椿要去婚房一定會路過他蹲守之處,難不成他們府上還有什麼連他都沒發現的密道?
念及此,他難免着急,便直直往婚房行去,用暗器放倒了附近的幾個仆從,踹開了房門。
“青雲,你怎麼樣?”顧濯大步走進屋内,“沒事吧?”
挂着層層紅幔的床榻上,紅色的人影穩穩坐在中央,蓋頭還遮着頭臉,卻好像隻穿着單薄的中衣,顧濯心中大疑,猶豫着往床邊走了幾步:“青雲姑娘?是我,怎麼不說話?”
直到他走到床邊,與“青雲”一步之遙,對方卻還是不發一語,顧濯擔心她被定了身,便道:“我數三下,若你還是不說話,我就把蓋頭掀開了?”
“一——”
顧濯環顧屋内,床榻和其他擺設用具全都沒被動過,不像是梁椿來過的樣子。
“二——”
顧濯低頭打量了一眼坐着的“青雲”,依舊一動不動,他心想,大概是剛被送來時就被點了穴,不過為何隻穿着中衣?難不成是怕她藏什麼兇器,提前逼她脫了外袍?
“三——放心,我這就救你。”顧濯顧不得虛禮,便直接上手捏住蓋頭一角掀了開來——
蓋頭下的哪裡是什麼青雲姑娘,赫然是個年輕男子!
“啊——!!”
兩人四目相對,顯然都被吓得不輕,異口同聲地叫了出來。
趙玖方才一心想着是梁椿來了,連聲音不大對勁都沒聽出來,做好了準備要狠狠吓他一跳,誰知掀開蓋頭的竟是他最不想見到的人!
他氣急敗壞,一字一頓道:“顧、濯!”
顧濯後退兩步,總覺得此人的臉有些眼熟,不敢置信道:“……皇上?”
兩人就這麼一站一坐,對峙許久,半晌,又異口同聲罵了一句:“造孽!”
趙玖怒道:“誰讓你學朕說話的!”
顧濯手中的蓋頭滑落:“皇上您才是,怎麼會打扮成……這樣,待在這裡?”
趙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打扮确實不合理,心中難得有些赧然,罵道:“你見了朕都不跪,還敢問朕?!”
顧濯這才不情不願地下跪行禮,道:“微臣是特意來救人的,敢問皇上,這房中的女子去了哪裡?”
“微臣?”趙玖嗤之以鼻,“朕可不記得給過你什麼一官半職,也沒封你的世子之位。”
顧濯站起身來,改口道:“那皇上可知道,草民的朋友去了哪裡?”
他把“草民”二字咬得頗重,又把趙玖的氣勾了起來,他故意道:“什麼朋友,朕看是紅顔知己吧,顧公子名聲在外,居然連太監的老婆都要争搶一番,朕還真是佩服。”
顧濯聞言也有些不爽:“皇上身為天子,卻無法體會草民與青雲姑娘這般的友誼,草民才為您遺憾呢。”
“顧濯,你不要命了,敢跟朕這麼說話?”
趙玖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眼見天子發怒,顧濯卻絲毫不怕,反微笑道:“皇上息怒,是草民失言了,您自然是有單純的友誼的,比如跟錦衣衛的盛大人。”
被他提起盛镞,趙玖火冒三丈,順手抄起一旁的匕首就朝他一扔:“你真當朕不會殺你是不是?”
“草民豈敢!”顧濯輕巧地往旁邊一躲,還想再說些什麼,那匕首卻“嘩”地打碎了他身後的一隻大花瓶,碎瓷發出無可忽視的嘩啦聲,很快引來了梁府的幾名仆從。
“姑娘,您沒事吧?”屋外有人敲了敲窗框,問道。
屋内的兩人立刻陷入了安靜,顧濯和趙玖對視一眼,顧濯用口型道:“皇上,您想想辦法。”
趙玖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就聽屋外的下人急道:“您要是沒事就趕緊出來吧,老爺死了,順天府的人都來了!”
二人再次目瞪口呆,梁椿死了?
顧濯心中快速想,難不成方才他沒蹲到梁椿,竟然是因為他死在了前廳?可是怎麼可能呢,前廳那麼多人,新郎驟然死亡,難道能沒有一點響動?趙玖身為皇帝卻待在婚房裡,會不會與他有關?
還沒等他思考出個結果來,就聽趙玖捏了捏嗓子,用他雌雄莫辨的聲音叫道:“兇手就在這屋裡,快來救我!”
顧濯:“……”
身後碎成渣的瓷瓶正可代表他如今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