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濯在屋中靜靜躺着,将屋外走廊上趙玖和闵十三的對話聽了個六七分,他借口休息請幾名大夫離開,接着從一旁的衣物中摸出一隻骨哨,湊到嘴邊,骨哨便發出一聲清越逼真的鳥鳴。
随即,半開的窗外便飛進一隻灰鴿,顧濯勾勾手,那灰鴿便溫順地停在了他手上,露出鳥腿上系緊的竹筒。
他取出竹筒中的信件,放鴿子飛出窗外,慢慢展開卷起的紙條。
上面盛镞的筆迹鐵畫銀鈎:“刺客已經齊備,慎入聚仙齋。”
顧濯看完,将紙條團成一團,輕巧地扔進一旁怕他冷才點起來的炭盆中,紙條瞬間燒成了灰燼。
他輕歎了口氣,腹诽道,師兄啊師兄,你下回還是換隻腳程快些的鳥吧。
晚些時候,闵十三敲響了顧濯的房門,給他端來七八碟清淡小菜和一碗魚片粥,扶着他坐起身來,笑道:“顧小少爺,傷勢好點沒有?也不知道你都愛吃什麼,就多要了些,你挑喜歡的吃一點。”
顧濯道過謝,不着痕迹地打量他兩眼,見他五官清秀、身量中等,還是個少年模樣,又想到他與趙玖同行,莫名有些欲言又止。
喝了兩口粥,他還是沒忍住,叫住了正打算走的闵十三:“這位……公子。”
“這麼客氣?皇上都管我叫十三,你也這麼喊就是了。”
“好,十三兄,”顧濯在心中略一措辭,“敢問,你與皇上感情如何?”
闵十三即答:“那自然是很好了,皇上待我好,我也喜歡皇上,先前還一塊睡覺呢。”
什麼?!聽他說得坦蕩,顧濯隻覺有些山崩地裂。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本就懷疑闵十三是趙玖新歡的顧濯這下就更肯定了:“哦?那看來皇上很寵愛十三兄了。”
“寵愛?”闵十三皺眉想了一陣,“雖然有點奇怪,但這麼說倒也不是不行……”
顧濯一心想從他這幫盛镞探聽探聽聖意,低聲問:“那依你看,皇上如今對你,和對盛镞大人,哪位更上心?”
“啊?”闵十三懵了,“盛镞我倒是認識,可是這又關他什麼事兒?”
顧濯撂下勺子,挪了挪屁股,意圖向他解釋:“當然了,關他的事可大着……”
他話音未落,就被推門而入的趙玖打斷了,趙玖手裡提着一壺藥酒,靠在門框上,涼涼道:“傻子,他問你是不是我的新男寵呢。”
闵十三:“???”
闵十三霎時像被雷劈了個正着,手忙腳亂地解釋:“不不不,什麼男寵啊!你怎麼是這個意思!怎麼可能!我是宦官啊,我怎麼做皇上的男寵!”
聽者有意再度上演,顧濯聞言更震驚了:“你是宦官?!不對,為什麼宦官就不能做男寵?”
曆史上寵愛宦官的皇帝還少嗎?
“哦……”顧濯莫名其妙地就恍然大悟了,原來趙玖喜歡做下面那個?
眼見這兩個人把這事越描越黑,趙玖忍無可忍:“你們有病吧!閉嘴!”
兩個人還沉浸在各自的震驚之中,聞言都瞪着一雙眼睛閉了嘴。
趙玖指着顧濯的鼻子道:“好你個顧濯,朕想着你救駕受了重傷,剛給你兩分好顔色,你這就替盛镞惦記起朕的男寵之位來了,這麼感興趣,不如你來當一當?”
顧濯聞言大驚,連連搖頭,趙玖又轉頭罵起了闵十三:“還有你,你也是個蠢的,讓你來送飯,也不知道跟他自報家門?由着他跟你套話呢?”
顧濯敏銳道:“什麼自報家門?”
被罵得臊眉耷眼的闵十三這才擡頭道:“顧小少爺,我爹娘給我起的名字是闵璞玉來着……後來老是受傷磕碰,太後才給我算了個對命數好的名字,這才改叫十三的。”
十幾年前的回憶直攻擊得顧濯找不着北:“你是小玉?小時候在上書房,老跟在皇上屁股後面,成天在課上打瞌睡的小玉?”
闵十三不禁有些臉紅:“對啊。”
顧濯歎道:“我說怎麼瞧你有點面熟,竟然是你!”
趙玖斜了顧濯一眼:“你多年不進内廷,他在永平督軍又曬得黢黑,你當然認不出來了,見着個略平頭整臉些的就當是朕的男寵,簡直是膽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