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濯讪讪道:“草民知罪。”
趙玖罵道:“我會信你?你要是再因為盛镞的事惹我生氣,這些日子可小心些,小心我趁你睡着往你胸口上撒鹽撒糖灑老陳醋,疼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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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鎮上逗留了幾日,顧濯的傷好了些許,趙玖便安排好了軟轎,挑最平整的大路上山。
“大夫還說傷成這樣至少要養半個月才能起身走路呢,”闵十三隔着衣服摸摸顧濯的傷口,“好這麼快,真是奇迹啊。”
“嘶……小心把傷口摸裂開,”顧濯拍他的手,“當然不可能好這麼快,我不過是眼看無明師父的壽辰要到了,急着替我爹辦事罷了。”
趙玖靠在窗邊,掀開簾子看車外一路的草木風貌,聞言轉頭問:“你爹跟這位無明師父是怎麼認識的,關系很親密麼?”
顧濯道:“我也不知道,像是前幾年禮佛認識的,之前的壽禮我爹都是親自來送,今年他身體有恙,才叫我跑一趟。”
“哦,”趙玖點點頭,淺淺一笑,“原來如此。”
顧濯和趙玖一躺一坐,闵十三坐在他們中間,左看右看,總覺得他倆各懷鬼胎,卻弄不明白他們各自都在想些什麼,隻得作罷。
轎子緩行了半日,才總算到了偏僻的永斷寺,顧濯被車夫扶着下了車,向趙玖謝道:“多謝特意相送,不知你們接下來打算去哪裡?待我替家父送完壽禮,傷勢也有所好轉後,不如與二位同行一段……你們卸行李做什麼?”
趙玖從巨大的箱籠後探出一張臉來,笑得有些狡黠:“不是說了我是來禮佛的嗎?既然顧公子留步永斷寺,那我不如也借住一段時日,昨兒已經派人來跟這裡的師父通禀過了。”
他話音剛落,寺廟大門便被打開了,從裡面走出幾個小沙彌,為首的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幾位施主,無明師父吩咐過了,幾位裡面請。”
幾人一齊回禮,顧濯道:“小師父有禮了,在下替家父前來拜訪,敢問無明師父是否在寺中?”
“師父在寺中,”小沙彌面無表情道,“隻是還未起床。”
幾人聞言,紛紛擡頭看了一眼恰好挂在頭頂的太陽:“……”
三人安頓好行李,用了齋飯,略作休息,便到了客室等候。
顧濯的傷口依然作痛,便靠在沙彌為他拿來的軟墊上閉目養神,一旁的趙玖與領他們進來的小沙彌閑談,道:“‘永斷無明,方成佛道’,從前聽人講小乘佛法時提到過,倒是個好名字。”
小沙彌道:“施主對佛法有所研習?”
趙玖低頭喝了口茶:“對着師父不敢自誇,家中長輩有人笃信,小時候跟着聽過一點罷了。”
顧濯短暫地瞥了趙玖一眼,見他神色一如平常,便又閉上了眼睛。
家中長輩?是說心智已經如小孩一般的太皇太後,還是頗有幾分手段的太後娘娘,抑或是,本該已經駕崩四年的先帝趙桢?
顧濯在心中默默歎了口氣,他這些日子都在為查先帝趙桢而四處奔走,現下真到了盛镞說過的永斷寺,心裡反而有些不真實感。
未久,有個小沙彌掀開簾子向幾人道:“無明師父來了。”
“三位施主,久等了。”千呼萬喚始出來的無明師父總算現了身,顧濯借着與他單獨見禮仔細看了幾眼,隻覺是個氣質十分溫潤的中年男子,長相雖然普通,一雙眼睛卻頗亮,甚至讓人覺得,被這雙眼睛盯着多看一陣,就會被看破心底所想一般。
顧濯壓下心中所思,隻道:“家父南陵王顧崇英,派在下來賀師父壽辰,送上壽禮,都是清修所用之物,還望師父笑納。家父還在信中詢問,聽聞師父年前曾患病,現下是否已經大好?”
無明笑道:“勞南陵王記挂,貧僧已經大好了,倒是顧小施主身上的傷,若不靜養一段時日怕有後患。貧僧略懂幾分醫術,寺中也有醫者,還望小施主不要嫌棄寺廟冷清,在此多住一些時日。”
顧濯一愣,他并沒說過自己有傷,這和尚這麼快就看出來了?他謝道:“那就有勞師父了。”
顧濯和闵十三與無明見了禮,輪到趙玖時,他雙手合十,面帶笑容道:“在下賀九,京城人士,無明師父,叨擾了。”
無明多看了趙玖幾眼,笑道:“賀施主瞧着倒是面善,想來是與我佛有緣之人。”
趙玖佯作驚訝:“師父此話當真?那看來在下也得像顧公子一般在寺中多打擾一陣子,請師父指點一二了,不知師父是否歡迎?”
無明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幾位小施主都是面善之人,若能多住幾日,小廟自然是蓬荜生輝,還望幾位不要拘束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