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茴見到他,慌忙加快手上動作,多添了一把幹草,辯解道:“我一直在燒火,一點都沒偷懶,以後也會好好幹活的,能不能别讓我嫁人?”
殷唱陽對她的話有些不解,向她走去:“嫁人?小小年紀誰要你嫁人,還不快點跟我走。”
明茴抗拒他的靠近,從土竈裡拽出半截還在燃燒的幹草,劈頭蓋臉扔過去:“别過來!”
殷唱陽偏頭躲開砸過來的幹草,稱贊一句:“不錯,手勁挺大的,适合練劍。”
明茴大叫起來:“你怎麼跟那個練武狂一樣就知道練劍練劍的,我告訴你,他會來救我的,他這個人殺人不眨眼,肯定會把你們全都收拾了,快點滾!”
殷唱陽看見她色厲内荏的模樣,隻覺得好笑,猛然間想起自己沒解除障眼法,怪不得對方不認識自己。
他一抹臉,露出真容。
明茴:“……”
殷唱陽好心提議:“那個會來救你的練武狂呢?帶上他,我們還要去對付八蛸。”
明茴:“……”
她手腳并用從地上爬起,飛奔過來,差點絆了一跤,結巴道:“不、不用等他了,沒有他,仙師肯定也能一舉把妖怪斬除……”
明茴越說越氣短,心虛地擡眼瞄殷唱陽。
“借你吉言。”殷唱陽睨她一眼,似笑非笑,施了法,重新變回孩童模樣,“走吧。”
兩個人正準備離開廚房。
“死丫頭,煙囪一點煙都不冒,你燒的哪門子火!”門被人猛然推開,大娘突然出現在門口。
她看見兩人,雙目霍然睜大:“你們這對奸夫淫.婦,一個沒看住,就攪合在一起了!說,你是怎麼從柴房裡跑出來的!”
大娘幾步上前,就要揪住殷唱陽衣襟。
“誰是奸夫淫.婦,你們這兒想成親想瘋了吧!我倆才多大,你心真髒!”明茴因為有人撐腰,也不再隐忍,躲在殷唱陽身後冷聲嘲諷道。
“你……你!”大娘一邊要從殷唱陽背後扯出明茴,一邊高舉起巴掌。
殷唱陽抓住她胳膊,攔下了這一耳光:“你們從哪開采的鄜延脂?”
大娘愣了下,有片刻茫然。
看情形,對方并不知道自己儲存的東西是什麼。
殷唱陽換了個說法:“我問的是柴房水缸裡的那些油,你們從何處得到的?”
“為什麼要告訴你,”大娘用力甩開他的手,指着他的鼻子怒罵,“我本來還想将女兒嫁給你,你偏不識好歹,還想勾搭她,我告訴你,她是我的二兒媳!”
她口中的二兒媳顯然指的是明茴。
原來在這等着,這大娘算盤倒是打得響,一雙兒女還沒嫁娶,就把主意打到了被獻祭的童男童女身上。
大娘壯碩的身軀堵着門,自認為兩人已經無處可逃,冷冷瞪視着他們:“本來看你倆年紀小,想着先養在家裡當個勞力,現在看來再不成婚,你倆就要通奸上了!”
殷唱陽知道和對方講不通,對方顯然深陷進自己的臆斷裡,聽不得辯解。
大娘又朝門外招手:“囡囡,把娘給你挑的夫婿關回去!”
門外發出輕微的走動聲,大娘側過半邊身子,以便讓她的寶貝女兒進來。
逆着光,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女子走近,看身形,分明是個妙齡少女。明茴驚歎道:“你這是給女兒找了個童養夫啊!”
大娘狠狠剜她一眼,眼神刻骨的冰冷。
殷唱陽皺起眉,在女子步步走來之時,他又問那同一個問題:“你知道鄜延脂麼?”
“不知道,娘沒告訴過我。”女子輕輕笑了起來,她的嗓音粗粝,乍然響起,像沙石摩擦過人的肌膚。
然而在下一刻,她低下頭,看向兩人,伸出超過五根手指的手。
殷唱陽看見了,一共有七根手指。他擡起頭來時,身後響起了明茴的倒抽冷氣聲。
他徹底看清了女子的臉。
霎時之間,屋内仿佛寂然無聲。
殷唱陽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五官錯位,兩隻眼睛一高一低,高的那隻接近眉毛,低的那隻接近鼻翼,興奮流露出的笑容,殘忍而喋血,分明是某種畸形的怪物!
對方七根手指的手掌抓住了他,口水順着吞咽聲不停滴落,卻故意捏着嗓子,柔柔道:“郎君——”
明茴猝然慘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