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言教授的幫助下，艾斯特爾很快恢複了行動能力。

但在此之前，言教授向她确認過，她得保證不會有任何攻擊行為，不然她的下場隻會和喬茜一樣。

言教授沒有冷硬地喊她的公民身份，還是叫她“艾斯特爾”，甚至在她還沒恢複過來的時候搭了把手。

這樣意外的友善讓艾斯特爾有些困惑。

“言教授。”艾斯特爾看着她，還是在過去幾周裡見過的樣子，嚴肅中又帶着知性溫和。

被這樣的人觀察很長一段時間，的确不會起疑心。

“你們的對話我都聽到了，很遺憾，博士又做了意料之外的事。”言教授扶了下滑落的眼鏡，“博士總是這樣，沒人能猜到她到底想做什麼。”

“博士沒有惡意。”

“輪不到你來告訴我。”言教授的态度突然變了，眼神逐漸變得淩厲，“剛才我隻是基于對公民身份的尊重，現在，你，艾斯特爾，隻是地下城的逃犯。”

“你和44032沒有任何區别。”

言教授頓了頓，見她還算老實，繼續道：“你能來我還是挺驚訝的，蕭柏星勸過你？”

“她沒有勸，隻是怕麻煩，把我硬推出來。”艾斯特爾比剛才好受了些，勉強站直身子，“你不要再找她了。”

“你做不了主。”

艾斯特爾微微點了下頭，似乎聽進去了，沒再追問。

“言教授，你在這裡待了多久？是不是還有其他監管者？你們要我回去，是不是和博士有關？你們找到她了？”

言教授沒有回答，隻是靜靜看着她。

艾斯特爾低了下頭：“博士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

“她曾經對地下城也是很重要的人，對全人類都是，但她的所作所為配不上。”言教授的語氣漸漸變得不耐煩，“我和她共事過很長一段時間，比你在地下城度過的日子長得多，我也曾以為她真的是救世主，直到她開始推着人類，迫不及待地走向滅亡。”

“她連自己都不放過，她就是個十足的瘋子。”

最後兩個字，言教授說得很重，像是恨不得立刻把她拉出來暴打一頓，可是她卻笑了：“艾斯特爾，你根本不了解她，所以你這麼迫不及待地為她說好話，很可笑。”

“我不接受你現在的觀點。”

“我就知道。她的任何想法、聲音，都跟有毒一樣，聽過的人都成了她忠誠的跟屁蟲。”言教授雙手插進口袋，低聲說，“要是你真的擁有她千分之一的記憶就好了……我絕對要把你的數據拿去喂主腦。”

艾斯特爾有點聽不懂她在說什麼，雙眼充滿了不解。

言教授卻不打算解釋：“聊天到此為止吧。艾斯特爾，你該回去了。”

“我答應了蕭柏星，如果真的要離開，會和她好好告别。”

“你沒有機會。”

“我會創造機會。”說着，艾斯特爾的眼神變得認真，瞄向掉在地上的武器。

言教授歎了口氣：“瘋子……”

博士，你的這兩個學生，真是一個比一個更難搞。

“在這裡動手會驚動警察。”言教授看着艾斯特爾腳邊燒成灰燼的地面，幾分鐘前這裡還生意盎然，“你本來就不屬于這裡，乖乖回去，對大家都好。”

她在這個世界的時間很長，因此比誰都清楚：這個時空的人無法理解認知之外的東西，猶如驚弓之鳥，一點小意外就能把他們吓得手足無措。

托喬茜的福，剛才一瞬間亮起的火光已經引起了外人的注意，她們很快就會被發現。

她不是沒自信和艾斯特爾打一架，她甚至非常想這麼做，可她不能，也不應該給這個時空帶來任何影響，不然她也會被冠上罪犯的名頭。

艾斯特爾說得懇切：“我有想留在這裡的理由。”

天空、群星，還有那些朋友們。

“你沒權利想東想西的。”

“言教授。”艾斯特爾直直盯着她，“雖然這麼說可能有點自私，但我不想跟本來的時空一起毀滅，我們能來到這裡，就是一次新的機會，不是麼？”

她不過是地下城中一個最不起眼的小人物，相比起博士，她甚至像個沒什麼用的廢物。

艾斯特爾笃定，博士一定是想了很多，才決定讓自己進行時空穿越，所以就算是為了執行她唯一的命令，艾斯特爾也要留下。

“不是新的機會，隻是重蹈覆轍。”言教授看到艾斯特爾舉起熱射線槍，知道談判失敗了，立馬朝一旁撲倒躲開，同時口中念念有詞，“對公民103執行強制關機指令，權限代碼o4-c63。”

“正在認證，請等待。”不知道從哪裡飛出來的微型機器人懸停在艾斯特爾頭頂，“已确認，正在執行。”

一陣劇烈的眩暈襲來，盡管艾斯特爾以最快的速度退開，但她還是沒能躲掉，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軟下去，手裡的武器也掉落在地，比剛才面對喬茜時還要狼狽。

路燈的燈泡接連爆炸，她的身後，剛才還燈火闌珊的城市突然像是被人反複拉下電閘，變得忽明忽暗，消防車的警笛聲響徹夜空，紅藍相間的警燈很快遍布大街小巷。

艾斯特爾拼命抵抗着，但周圍好像有一股巨大的幹擾電波，擾亂了她的芯片信号，她的眼前甚至出現了不斷交替閃現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