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博士頻繁進行時空穿越導緻地球毀滅時間加快,還是她那些瘋狂嘗試間接導緻了身邊人的死亡,這些都被視作“惡行”。
所以在博士死後,研究所内的知情人士将她的行為公之于衆,引起了軒然大波。
那段時間正值大選,競争對手拿這個做文章,抨擊作為博士家人的蘭斯特。
不過他們并未得逞,地下城會選擇最适合它的首席。
批判博士的聲音越來越大,可他們似乎都忘記了,他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和博士有關。
“米娅也說,博士已經瘋了,為了她那些妄想,讓她的好朋友們白白送死。她一早就和博士讨論過,也試過說服她不要再進行更多嘗試。但不知道博士說了什麼,米娅放棄了研究員的身份,成為了監管者,在你們的時空執行任務。”蘭斯特說完,歎了口氣,“恐怕沒人能真正理解博士,除了她自己。”
蕭柏星說:“我也不理解。”
不理解她的不計代價,也不理解她為什麼總把希望寄托于未來。
“但如果像你說的,她把所有可能性都考慮到了,那她也一定考慮到了我現在的糾結,有什麼辦法嗎?”
“博士打算和你談談。”蘭斯特說,“她的記憶芯片還在艾斯特爾那裡,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芯片移植到你的大腦裡,将你也改造成賽博格,但這個時空現有的科技水平達不到,你又不可能去到過去的時空。”
“有沒有辦法把改造的儀器傳送過來,然後找人幫忙改造?”
蘭斯特目光微動:“你同意幫我們了?”
“還沒有。”蕭柏星搖搖頭,“我必須先和她見一面,和她确認一些事情。”
“關于改造的幫手,我想,博士已經替我們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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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被開機,喬茜遠沒有上一次高興,因為她面前出現了太多奇怪的人。
地下城首席蘭斯特,監管者米娅,還有前研究所所長言盡歡,活人死人都有,場面很熱鬧。當然,其中最惹眼的還是她的死對頭艾斯特爾。
艾斯特爾發現她在看自己,朝她友善地笑笑:“歡迎回到現實。”
她們現在在常卿的房子,不過并不是租住的公寓,而是另一處登記在她名下的獨棟别墅,遠離市區,能夠避免不少麻煩。
“嘁。”喬茜把臉扭向一邊,“打不赢就叫幫手,算什麼本事?有種我們1v1!”
上次她馬上就成功了,她有信心幹掉艾斯特爾。
“44032。”蘭斯特走到她面前,“現在需要你幫忙進行賽博格改造,我們會提供你需要的設備,有什麼要求盡管提。”
“我有名字,别拿那串數字叫我。”喬茜鼓起勇氣朝她抗議,但是被蘭斯特瞪了眼,聲音變得越來越低,“完全的有機體改造我弄不來,需要幫手,最好是研究所的人。”
雖然喬茜總以“地下城最天才的機械師”自稱,可有機體改造是她的短闆。
地下城的研究所聚集了一群最有能力的精英,同時也擁有最頂尖的設備,一開始,賽博格的改造都在那裡進行,最近一百年才開始将改造的權限開放給了擁有資格證的技師。
“我可以幫忙。”艾斯特爾說。
喬茜很不屑地哼聲:“就你?别把芯片裝在屁股上我就謝天謝地了。”
“别小看她,我們艾斯特爾可是科研所的骨幹之一。”米娅說,“我也可以幫忙。”
“科研人員?她那樣的是科研人員?!”喬茜回想起第一次見面時艾斯特爾把自己轟爛的場景,怎麼也不像天天窩在研究所的呆子。
“别廢話。”蘭斯特一掌拍在她腦袋上,“趕緊把你需要的東西都列出來,我找人送過來。你也最好别動歪心思想着動手腳,不然我直接把你的芯片摳出來融了。”
喬茜捂着腦袋,忿忿地咂舌。
她不敢對蘭斯特怎麼樣,這人靠一己之力鎮壓好幾百号暴徒的光榮事迹還挂在地下城榮譽中心呢。
到這份上,她覺得自己好可憐,被壓榨的毫無還手之力。
喬茜列了單子,不到一個鐘頭,一個龐大的運輸箱就出現在了常卿家後院,常卿感歎,這可比x東的同城送快多了。
組裝各種設備是個技術活,還好有米娅和言盡歡在,艾斯特爾負責最主要的部分還有參數調整,她幫着博士做過很多次,不會出錯。
蘭斯特和常卿幫忙搬運設備,兩人偶爾聊聊天,看起來相處得不錯。
蕭柏星靜靜看着忙碌的衆人,唇角彎了彎,她好像已經開始理解博士的想法了。
想要守護這些美好。
一直到晚上七點半,準備工作才結束。常卿叫了外賣,本以為賽博格都不需要吃飯,沒想到蘭斯特點了份冒菜,還有兩罐冰啤酒。
賽博格不需要用餐,但仍舊能選擇開啟味覺系統,蘭斯特一直保留着小時候吃零食的習慣,也總喜歡品嘗酒精類飲品,這個時空的酒比地下城的好喝數倍。
蕭柏星吃過飯,推開後院的門,發現艾斯特爾正坐在草坪上,仰頭望着夜空。
蕭柏星挑了她身旁的空地坐下:“沒想到你還是個科學家。”
“看上去不像嗎?”
“不像,平時呆呆的。”蕭柏星笑了下,從上衣兜裡掏出口紅遞給她,“禮物。”
這支口紅還挺幸運的,經曆了那麼嚴重的車禍還能老老實實待在兜裡,而且外殼一點破損都沒有,質量意外的好。
“我不過生日。”
“不用過生日也能收禮物。”蕭柏星掰開她的手指,把口紅塞給她,“那天你試過這個色号,挺适合你的。”
艾斯特爾得意地沖她笑:“你承認我們關系很親密了。”
“嗯。”蕭柏星點了下頭,“是挺親密的。”
她想,時間的确不能成為衡量感情的标準,更何況時間在一遍遍的循環裡早就失去了本來的意義。
“我對你的感情,和對博士的并不相同。”艾斯特爾說,“你和博士很不一樣,我從沒把你們當成同一個人。”
蕭柏星很意外:“是嗎?”
她一直以為,艾斯特爾和蘭斯特她們一樣,在得知真相後,就把她當作博士。
雖然艾斯特爾很少參與勸說,也從沒提過讓她結束循環,但這就是蕭柏星的宿命。
“反正我是這麼認為的,雖然你是未來的博士,但未來本就不确定,你的存在一定能帶來很多意想不到的改變,連博士都無法預料。”艾斯特爾像之前每一次那樣,用藍色的眸子認真望向蕭柏星,“所以你就是蕭柏星,我會永遠記得你。不管循環有沒有結束,我們一定能再見面。”
蕭柏星很想說,下一次循環裡,沒有她的存在了。
但她還是沒有把這個略顯殘酷的事實告訴艾斯特爾,她被艾斯特爾的天真傳染了,也開始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并且為此做一些小小的努力。
艾斯特爾在蕭柏星的注視下塗上口紅,抿了抿唇,問她:“好看嗎?”
艾斯特爾塗口紅的手法很生澀,隻是把膏體硬怼在嘴唇上拉過去,雖然并不影響美觀,但蕭柏星還是用手指幫她塗勻了,這樣更好看。
“放心,你長成這樣,塗死亡芭比粉都好看。”
“謝謝你,蕭柏星。”艾斯特爾捧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輕吻一下,“這是回禮。”
“禮尚往來。”
“肉麻。”蕭柏星小聲吐槽,收回手,也仰頭看着天空,“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以前的我會覺得恐慌、迷茫,但唯獨這一次,我什麼感受都沒有,甚至有點認命的意思。”
“要說害怕,也有一點吧。畢竟我會想,要是我沒能成功結束循環,大家還是困在循環裡,然後再經曆一遍死亡,那就全是我的錯了。”
“不論結果怎麼樣,都不是你的錯。”艾斯特爾說,“因為你已經竭盡所能去做了,你和博士都是。對她來說,可能是二十億八千次的失敗,可對你來說,目前為止發生的一切都是意外,你并沒有選擇袖手旁觀。”
“你允許我進入你的生活,允許一切意外發生,你善良又堅強,即便你嘴上說着怕麻煩,但當麻煩找上門,你總是會積極的解決。”
“我在你眼裡這麼偉大?”蕭柏星問。
“很偉大。”
“具體多大啊?”
“很耀眼的星星,體積比月亮小,但比月亮更明亮,讓我在夜晚的每時每刻都能看到你。”
和她聊天,總能讓蕭柏星放松下來。她把手撐在地上,身體微微後仰:“挺好的……”
她存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沒美好填滿了。
到了晚上十點,儀器測試後可以投入使用,蕭柏星進入庫房,躺在改造台上。
她難免有點緊張,胸部起伏變得明顯。
“我們會一直陪着你,不用擔心。”言盡歡站在台子邊,安慰蕭柏星。
“對,你就當做個小手術,很快的。等快結束的時候我點宵夜,咱們好好吃一頓。”常卿跟着說,“我以前也做過個小手術,醫生給我吸了麻藥讓我倒數,我數到五就暈了。”
“你還做過手術?”言盡歡問。
“嗯。”常卿有些得意地撇撇嘴,“你不知道的事還多呢。”
她們的對話讓蕭柏星輕笑出聲,似乎真的不那麼緊張了。
一切都在變,但還好,有些人還是老樣子,和初見時一樣好。
喬茜把頭發紮起來,拍拍艾斯特爾的肩頭:“工作是工作,可别帶着私人恩怨,不然她死了我也跟着倒黴。”
“不會的。”艾斯特爾轉向言盡歡,“教授,你們需要出去,對于有機體來說,進行改造需要完全無菌的環境。”
“好,我們在房間裡等着。”
言盡歡和常卿離開後,除了蕭柏星,在場的都是賽博格,這讓蕭柏星再次産生了一種割裂感,不過很快她就要和她們一樣了。
米娅把氧氣面罩給她戴上:“睡一覺吧,晚安。”
“需要帶話嗎?”蕭柏星突然問。
“什麼?”米娅沒聽清。
“你們要是有想和博士說的話,我可以替你們轉達給她。”
“沒什麼好說的,而且就算你能見到她,那也隻是她的數據,她本人已經死了。”米娅笑起來,“我發現你這人還真奇怪,這個節骨眼上了還要擔心别人的事。”
博士就不會有這種多餘的情感,她總是按部就班的,把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也不允許自己突發奇想。
“沒有就算了。”蕭柏星并不強求,仿佛剛才的問題隻是為了給她們個機會。
她剛閉上眼睛,就聽米娅又說:“不過要是你真見到她了,記得跟她說一聲,沒人真的恨她,起碼我們不會。”
蕭柏星對麻藥的耐受力比常卿差,沒等數到五就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