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後面車喇叭的催促聲讓明歆回過神來，擡頭才發現已經綠燈了，穩住心神發動車子。

本來說好出去玩一天的，但是因為明歆的心不在焉，石落落看得出來她心情不佳，兩人一起吃完飯就結束了。

明歆先送石落落回家，石落落下車之前還有些不放心，“問你怎麼回事你也不說，我也就不問了，等你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無論什麼事我都是無條件站在你這邊的！”

明歆扯起嘴角笑笑，“哪有什麼事啊，我就是剛才吃太辣了，不舒服。”

“好吧，那你早點回去休息，你臉色都成什麼樣了，”石落落了解明歆的嘴硬，也不能再多說什麼，下了車跟明歆擺擺手，“到家别忘了給我發個消息。”

明歆點點頭，升上車窗開車離開，一直到把車開進院子裡停下，坐在車上怔愣許久，才慢慢卸下自己的僞裝，握緊方向盤，急促的呼吸，冰涼的手腳和發白的臉色是她掩蓋不住的心慌。

那位段小姐……回來了。

一團漿糊的腦子裡出現的全部都是那次尴尬的見面，段惟挽着傅清的胳膊，自己手足無措地站在她們面前，像個滑稽的小醜，哪怕後來幾年段惟不在，自己也沒能光明正大占據傅清身邊的位置，隻能在不見天日的角落裡編織一場隻騙過自己的夢。

明明這些自己早就知道，怎麼還能生出那些荒唐的妄想呢？

擡手掐住自己的胳膊，疼痛讓理智回歸，明歆拿起自己的手機，搜索了關于段惟回國的消息，或許是心存一絲希冀想要找出那天傅清不是因為段惟離開，或許是想讓自己徹底死心，她都需要一個明确的答案。

石落落給自己看的新聞截圖隻有在機場的部分，而明歆又搜出了一些其他相關，比如段惟回國後的第一時間回的不是段家，而是去了傅家，并且有人拍到了段惟的車和傅清的車一前一後駛進傅家，像是約定好的一樣。

這樣的事實擺在自己面前，明歆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裝瞎，怎麼自欺欺人，這些年她從未能踏進過傅家大門一步。

不知道過了多久，明歆才下車，扶着車門的手還有些發抖，險些沒能站穩，但她的大腦已經徹底冷靜下來，眼中的情緒慢慢沉澱下去，心裡有了決定。

關上車門，往房子裡走去，給石落落發了個到家的消息。

消息剛發送出去，手機裡又彈出一條短信通知，自己的銀行賬戶裡剛剛到賬一百萬。

腳步停下，明歆盯着這條短信，半晌突然笑了一下，傅總真是一位完美的金主，每個月的錢款從不拖延，永遠準時，自己拿着這筆錢，怎麼能有破壞規則，妄想逾越的心思呢？

做一個替身，得有替身的原則和覺悟，自己能在傅清身邊這些年，除了這張和段惟相似的臉，不就是自己足夠聽話，不給傅清惹麻煩，從不讓她心煩嗎？

算一算，傅清不光一開始對自己有恩，這幾年也從沒虧待過自己，兩人之間都是你情我願的，從前都是和諧相處，現在到最後了，也得好聚好散。

心徹底沉了下去，從一開始就不該存在的心思徹底被掐滅，明歆上樓去翻箱倒櫃半天，從保險櫃的最底層翻出了當初那份協議，這麼多年從來沒拿出來過，但保存得還不錯。

重新翻看協議的内容，在最後有一行加粗的字體，注明一切以甲方的意願為主，然後是協議的期限，無經濟糾紛後，甲乙任意一方提出結束，視為協議到期，通知對方即可，無需征得對方同意。

種種條約，現在看來可不都是在防着今天的自己會死纏爛打，死乞白賴地留在這裡不走。

放下協議，明歆深呼吸平複自己又有些波動的情緒，等平靜後她看着這房間裡的一切，其實她也不是那麼不識趣的人，人家正主都回來了，自己這個冒牌貨也該自覺點收拾收拾滾蛋了，讓人家攆着多少會有些難看。

走到打開的保險櫃前，裡面已經快放滿了傅清送自己的禮物，各種各樣價值不菲的珠寶閃着高傲的光芒，和一身白T牛仔褲的自己實在算不上搭配。

一樣一樣拿出來，每個珠寶盒子裡面夾着一張紙條，上面寫着哪年哪月哪日因為什麼傅清送給自己的禮物，明歆仔細整理成一個清單，确定沒有遺漏後将清單打印了出來，還有自己現在開的那輛跑車鑰匙，也一并放了進去。

當初協議上明确寫上傅清贈予自己的是這棟房子和那輛保姆車，除此之外雖然也寫上了協議續存期間傅清自願贈予的任何财物都可屬于自己，可這些太貴重的還是算了吧，人家對自己仁至義盡的，自己也不能連吃帶拿啊。

至于其他衣物，以及一些傅清标明自願贈予的小額轉賬明歆就收下了，傅清不在意細枝末節，自己拿這些七零八碎地跟她算，估計還會被嫌滾得太慢。

所以一切還是都先準備好吧，另外還有這個房子裡屬于傅清的東西……

明歆環顧四周，順帶出去找了一圈，除了卧室裡屬于傅清的那個衣櫃，竟然沒有别的東西了，連洗漱類用品都是每次傅清來的時候讓準備的全新的，走的時候再全部扔掉。

兩人也算是同居了幾年啊，明歆收拾着傅清的衣服出神地想着，從一開始就做好随時離開準備的何止是自己，這裡對傅清而言跟一個暫時歇腳的酒店也沒什麼區别。

真是看開了之後，以前籠罩在自己眼前的迷霧好像瞬間散盡，沒有了模糊的修飾，一切都那麼清晰又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