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長問道:“花總、江總,今日還是來親自坐鎮競拍麼?要不我讓小鹿、小棋,讓兩個位置?正好我們可以在旁邊多觀摩學習。”
戴着墨鏡的花獻宜道:“今天不看盤。”
眼睛疼。
戴着墨鏡短時間還好,長時間盯盤,暈。
江麥擡手露出腕表,“boss,還有幾十分鐘,一場就要結束了。”
花獻宜對組長道:“這場的貨,我去提。順便驗一下質量。”
“好的,花總。我馬上把提貨單和IC卡拿來。”
見那兩位總拿着單子,邁上一個個台階離開。
小松身有冷汗,拍拍隔壁座位,同樣為麥語聘請的花拍師。
“你說,兩位總會不會記恨我不懂事,驗貨挑我茬?”
隔壁桌抿着嘴沒回。
不知是不是戴了墨鏡的緣故。
現在的聽力好似敏銳許多。
即使已經稍有距離。
小松的擔心揣測,清晰落在他兩耳朵裡。
下了一樓。
花獻宜:“我是看起來很壞的人麼?”
江麥:“您不壞。我看起來壞。”
到提貨區。
江麥摘了墨鏡:“boss,您去開排頭車吧。”
“我來驗貨的。”花獻宜義正言辭。
江麥無奈:“您今天算了吧。墨鏡一時半會也别摘,驗貨得時常拿着手電筒強光照花。”
兩掌相并,求饒:“算我求您!要是董事長知道一天沒見您人,就往醫院跑…後果不堪設想。”
許多體量不大的個人買家,通常手拉花車。
花車底部帶有靈活的輪子,整體是可移動的架子。
貨分配後,放在花車。
再經由倉儲登記核驗,買家就可像接幼兒園小朋友一樣,把花車拉走。
江麥打着小手電筒,查清架子編号。
順便大緻檢查交易成功的毛花。
花車之間有拴鈎。
前後一搭,便可以同時拖動。
等江麥拼好十多節的花車時。
路過一陣“轟轟轟”的聲音。
花獻宜戴着墨鏡,叼着根不知哪買的棒棒糖,用開遊樂場碰碰車的架勢,把紅色的方形排頭車開來了。
就路過一瞬。
花獻宜突然倒擋。
後退一米,停住。
“把那幾束拿出來。”
醫院的墨鏡,不似專業眼鏡店的高端墨鏡,能做到室内看平光色彩基本不變。
江麥聽從所指。
把那幾束多頭玫瑰從花車上拿出。
“标的什麼等級?”
“A級,粉色折射泡泡,國内fukilyo供應商。”江麥看着貨單。
“查一下多少價拍的。”
花獻宜轉動着棒棒糖。
麥語是他開拓的終端,于滬城設立門店,主營高端花束業務,故此也會拿貨。
花拍中心常傳一句話:好花在花拍中心,爛花也在花拍中心。
同時也有一句定律:好價有好花。
囑咐過所聘職業拍手,一律拿高端花材。
而眼前這幾束,實在夠不上他心中的“好花”标準。
就算戴着墨鏡,顔色與實物略有偏差。
也能明顯察覺到,這幾束,花瓣尖端上色偏淡。
可以說,算作“白色折射泡泡”。
“boss,查到了。”江麥翻到電子記錄,“48.85,拍手座位是小松那個。”
花獻宜手已經扶上墨鏡腳架
打算摘取,确定一遍顔色。
“boss。我查我查。費得着您?”江麥打斷。
江麥沒戴墨鏡,自然分辨的出顔色,“顔色偏白。”
豎起來,目測,“條子65左右。”
花高度才65cm麼?
這個價格起碼得給80cm的貨吧。
“幾個頭?”
在排頭車上,這個視角竟然還能清晰感受到它的有效花頭不多。
江麥微微撐開包裝,“有效花頭六個。”
江麥對着單子又查看了幾個小松拍的。如實報告,“都達不到起碼八個有效花頭的标準。并且,他所拍的巧克力泡泡、愛麗絲泡泡也存在死包多的現象。都是,國内fukilyo供應商的貨。”
花獻宜摘下含化一半的棒棒糖。
長腿從排頭車邁下。
“先解決問題,再另外安排人過來提貨。”
“是,boss。”
江麥發消息給組長,“劉姐,帶上小松。二樓A區廊間。”
花獻宜到達廊間時。
組長剛好帶小松趕到不久。
花獻宜開門見山:“你有拍前驗貨的習慣麼?”
花拍師往往需要在進入交易大廳前,去貨區驗貨,了解當日花的狀态後,簡要對花估值,再去競拍。
小松肯定點頭:“有的。我專職花拍師7年了。這點常識習慣是有的。”
江麥:“經抽查,覺得今日你所拍,價格與毛花品質,不符。”
小松遲疑一秒,“花總,江總。是不是我剛才态度不好,所以…你們對我有偏見?”滿懷愧疚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你們大人有大量,我就是心直口快的人,你們别往心裡去。”
江麥眉頭一抽。
好一朵白蓮花。
搞得好像他們真是壞人一樣。
揪出他的失誤,就是他們找茬。
“7年職業經驗?”花獻宜冷冷反問。
“這麼說,業務能力上應該是可以過關的。那今日,為何頻見拍價不符的貨物?”
“花總,每日的價格都不同,您肯定也懂。”小松有理有據,“且臨近5.20,花價上升是普遍現象。”
花獻宜按住心中好笑,自己不僅有麥語這個終端門店,還兼有生産基地。生産基地到花拍市場,再怎麼調價,也有個大概市場動向。
比對當下平均市場狀态,那個價格,明明可以獲取更優質的貨物。
花獻宜:“抱歉,是我質疑了你的專業能力?”
小松寒毛控制不住豎起,吞了口津液,“不…不敢。”
花獻宜:“那質疑你的職業道德好了。請問,你是競争用戶派來的花拍師,還是收了國内fukilyo供應商的賄賂?”
本來聽及前半句還有些愠怒的小松,聞見那清楚的供應商名字時,臉瞬間白了。
明明前不久才剛剛收取好處,這幾天剛剛實施,就被這墨鏡哥逮住了?不至于吧,靠。
小松死咬不放,故作鎮定,“雖然是你們聘請的我,但還請不要随意污蔑我的職業人格與道德!”
“人格與道德?”花獻宜輕蔑一笑,下最後通牒,“承認還能私下協商。不承認的話。”
對組長丢下一句話:“劉組長,申請報案,商業賄賂,請警方前來調查。”
便轉身帶着江麥離開。
小松面如土色,六神無主。
傍晚是花拍市場戶外的配草專場。
天空還未完全暗,日頭已經不烈。
衆多商販在固定區域擺出他們的配草。
花獻宜與江麥正逛着。
江麥手機震動。
查看,報告,“boss,小松承認受賄,并且願意三倍賠償受賄金額、以及經手差價。”
花獻宜抱起一把翠綠的蓬萊松。
“把他所作行徑放風出去。”
職業花拍師的路,那人再也不能被信任。
“是,boss。”江麥随後編輯信息給劉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