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拉到正題上,這倒是出乎兩人意料之外。
“看來秦先生是印象深刻”,關霈不鹹不淡地道。
目光釋遠,“的确是,印象深刻”。
“您看到什麼了?”,聞彧緊接着問下去,同時與關霈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那天下着雨,沒什麼星星,本就陰沉昏暗,天早早的便黑了”,秦恪看出兩人心思,“這裡距離工廠至少有半公裡遠,大晚上的,即便是特意向那邊看,也看不到什麼”。
既如此,又何來的印象深刻?
幸好秦恪并沒有要賣關子的意思,“因為有個人來敲我的門”。
不知是否自己過度敏感,關霈始終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仿佛有什麼人在一個他未能察覺之處一直盯着他一般。他一面聽着聞彧與秦恪的問答,一面不動聲色地留意尋找着。
屋内裝潢雖是華麗,卻并非走精繁一路,布局飾物均是簡單大氣。在關霈眼裡,皆是一眼可以望盡的結構。若要隐藏些什麼,隻怕輕易便會被察覺。他在幾個可能會暗藏玄機之處掃了幾眼,并未發覺什麼異常之處。
“是什麼人?”,聞彧的注意全在秦恪身上。
“一個陌生男人,二十來歲吧,個子挺高,長相不錯,隻是......”,話未收尾,語音戛然而止。
“隻是什麼?”,聞彧問下去。
“嗯......”,秦恪沉吟着,道,“似乎腦子不太正常”。
關霈轉過頭來,聞彧疑惑着繼續問,“怎麼個不正常法?”
“他明明帶了傘,卻偏偏不用,渾身淋得透濕”,秦恪輕笑一聲,“說實話,打開門的時候被他駭了一跳,像個幽靈似的”。
幽靈。
關霈的心頭忽地一跳,一瞬間百念轉過,開口道,“那個人做了什麼?”
“沒做什麼,隻是說了一句話,七個字”,秦恪頓了頓,說出下文,“殺人者,人恒殺之”。
聞彧幾乎要跳起來,“你确定?!殺人者,人恒殺之,是這幾個字?!”
“是”,秦恪對她的反應感到意外,“說完就走了,所以說腦子不正常”。
“關組”,聞彧勉強按下激動的情緒,“是不是他?那個兇......”
“這些”,關霈擡手,截了口,“你向前來詢問的警察說過麼?”
秦恪搖頭,淡淡地,“當時沒覺得有什麼關聯”。
關霈瞧了他一會兒,又道,“能否麻煩你配合我們的畫像師,對那個陌生的男人進行畫像?”
“可以”,秦恪道,“不過待會我還有點事,下午去行麼?”
“那我先和柳柳打個招呼,預定她下午的時間”,聞彧翻出手機,屏幕解鎖,秦曼發來的文檔仍打開着,一寸照占了小半個屏幕。
正要将其劃到後台時,冷不防聽得秦恪開口,語聲頗為驚詫,“等一下!”
手指頓住,聞彧投來不解的目光。
“他......”,秦恪直直地盯着手機上的那半張相片,“是誰?”
關霈開口,“你認得他?”
“他就是出現在我家門口的那個男人”,秦恪道。
屏幕暗下去之前,他似乎瞥到了一個名字:言律。
日光透進落地窗,明晃晃地,瞧過去時,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風刺骨,冷意生生。站在樓頂,望着駛遠了的車子,關霈撥了一通電話出去,“秦曼,剛發給你一個車牌号,幫我查一下車主的信息......嗯,我們還在工廠這邊,好,我知道了”。
“關組”,聞彧将羽絨服的帽子翻起,把自己嚴嚴實實地裹着,聲音悶在圍巾裡,聽得不甚分明,“這個秦恪,有問題?”
“隻是順便查一下”,關霈垂下手。
“你這左一個順便,右一個随手,也就是曼姐”,聞彧嘟嘟囔囔,“換個人都要被你搞死了”。
也不知道關霈有沒有聽進耳朵裡,聞彧瞧着他,見他隻是那麼發着呆,忍不住又開口,“我還是想确認一下,那個幽靈殺手,言律,真的死了麼?......”
這一次,關霈沒有回答。他向左走了幾步,又向前一步,幾乎半隻腳都在樓外。聞彧急忙扯住他的胳膊,“小心點,别是鬼沒抓到,自己先大頭朝下了”。
“一個本沒有理由自殺的人,為什麼會自殺?”,關霈喃喃自語。
聞彧不敢松手,隻好保持着跨步的姿勢僵持在那裡,“現在看來,不一定是他自願的吧”。
“那麼他是如何被逼着跳下去的?不想死的人,要從這裡跳下去,不會那麼痛快的”,關霈退了半步,蹲下身去,“但是為何一點掙紮痕迹也不見?”
“如果......威脅他?”,聞彧也蹲在一旁,“不跳下去,就殺了你兒子”。
“換作是你,你會乖乖跳麼?”,關霈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