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引得小姑娘更加劇烈的掙紮,餘意隻好松手,轉去拿自己的背包,“吃的你可以拿走,但是把包還給我好不好?裡面有我的證件,你用不上的”。
小姑娘哪裡聽得進去,反将背包抱得更緊了,爬起來又要跑。餘意有些急了,扯着背包帶将她拽回來,而後用力一推,“你松手!我都說了吃的會給你!”
許是一時沒吃住力氣,背包脫了手,小姑娘站不穩向後栽倒。
搶過了背包,餘意又是郁悶又是生氣地翻着背包,“還有一瓶水,一袋切片面包,喏,都給你”。
餘意将食物和水拿出來,拎在半空卻沒了人去接。
小姑娘躺在地上,不哭也不鬧。
“你快起來,地上涼”,餘意彎下腰,“答應你的,不騙你,給你”。
小姑娘還是沒反應,一動不動地。
餘意終于覺出不對勁來,“你……你沒事吧?”
那微睜着的眼睛,沒有聚焦。餘意心裡害怕起來,推了她一下,“喂……”
小姑娘的腦袋側偏過去,露出下面一塊尖銳的,拳頭大的石頭來。浮土上,鮮紅正淌。
餘意跌下去,愣怔着,腦子裡一下子全空了。半晌她伸出手,晃了晃小姑娘的身體,“喂……你别吓我……”
日光穿透薄雲,落進小姑娘的眼裡,如入深海,無光可見。她的瞳仁,忽地散了開來。
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餘意拼命向旁邊挪去,想要遠離眼前這可怖的景象。
日影随雲動,在背行而去。
餘意在幾十米外,抱着膝蓋,坐在一灘泥水裡,一瞬不瞬地盯着不遠處的小姑娘,她仍舊躺在那裡。
安靜流淌的樂曲響了很久,手機自口袋中掉了出來,聞得聲響,餘意一驚,木然地垂眼,在看見屏幕上閃動的那兩個字時,淚水,忽然浸濕了臉:爸爸。
“我讓她先離開那裡”,餘淇的聲線已平靜下來,“然後我連夜趕到了落城”。
“你清理掉了餘意的所有痕迹?”,問這句話時,關霈的神情不易察覺的變了變。
餘淇的神情也變了,如出一轍的,困惑與不解。
“我……”,吞咽下的,似乎還有更多情緒,恐懼?為什麼而恐懼,“不是我”。
沈知非與聞彧皆投之以狀況外的目光。
“那裡沒有人,沒有什麼小姑娘”,餘淇擡眼,望着關霈,用着想要說服自己的堅定,“什麼人都沒有”。
“找錯地方了?”,聞彧第一反應。
餘淇搖了搖頭。
“是不是這裡?”,沈知非将一張圖片點出來,小姑娘直挺挺地躺在綠草裡,頭歪在一邊,髒亂的頭發遮住了大半張臉,一雙微睜着的眼睛,黑色的底色。
聽得魏妤婷一聲驚呼,将臉轉了過去。餘淇的目光閃避了一下,但還是轉過來,瞧了幾秒鐘,點點頭。
“确定麼?”,關霈問。
餘淇默了半晌,起身進了卧室,約莫五六分鐘,又回到客廳,手裡多了一隻手機。
關霈瞧着他開了機,點開聯系人中餘意的名字。而後,将屏幕轉了過來。數個語音通話記錄下,有一張餘意發來的相片。
草榮花焉,紛楊舞随腰。天氣晴好,日光明媚,端的是一副畫中景。
可偏偏有了不和諧的觸筆。
美景内的畫中人,通常是恬靜的,是活潑的,又或是哀傷的,是憤怒的,他們是或冷或熱或深或淺的生命力。是一種延展的,尚未結束的,突破畫中凝結時間的力量。
而這相片中,生命是靜止了的,它留在過去,你甚至可以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時間的短暫駐足與抽離。
“這是餘意發來的?”,似乎是明知故問。
當疑問被肯定,便是闆上釘釘,餘淇點了一點頭。
沈知非将兩隻手機并排放在一起,兩張不同時間與角度的相片,卻是同一景同一人,“看起來是同一個地方,你看這樹的這個分岔,還有底下這叢花,一樣的”。
聞彧亦湊近了仔細瞧,“肉眼看應該是,拿回去鑒定一下吧”。
“是那裡”,餘淇斬釘截鐵地,頓了頓,道,“我看到了那塊石頭,石頭上的血迹”。
“屍體,卻不在那裡”,關霈道。
餘淇的眸光閃動着,蘊着很複雜的情緒,“我……我不知道該怎麼理解,我幾乎走遍了那片地方,可……根本沒找到屍體。若不是那張照片和石頭上的血迹,我甚至要以為是否是餘意在同我開玩笑,可她那時的模樣,怎麼會是玩笑……”
“但是周曉薇的屍體,确實是在這裡發現的”,沈知非手指點在案發現場拍下的那張相片,強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