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他是誰?”
言景從桌子另一邊挪了過來,将言律面前的一張相片拿起來。
“他叫秦恪”,言律道。
“秦恪是誰?”,言景又問。
“我也想知道”,言律回答他。
言景将相片端詳着,一張年輕的臉,是健康的膚色。倔強的唇緊閉着,微微擡着頭,那目光向下,妄圖睥睨着世界,俯視着衆生。
小巧的臉皺了起來,他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我讨厭他”。
相片被丢下了桌子,正落在我的腳邊。
“你讨厭的人可真不少”,我将它撿了起來,放回到言律面前。
言景以一聲哼來回應我。
“你是不是也讨厭我?”,我問他。
哼。他又哼哼。
哼,我哼了回去。
一把糖果朝我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
我揉着發痛的額頭,腦殼更痛,“言律,管管這破小孩,不然我要揍他了”。
那事不關己者高高挂起,根本不理人。
于是我将一顆糖果丢在了他的腦門上。聊勝于無,算是報複。
這下,一盒子糖果,連同那隻鐵盒子,全部扣在了我的頭上。我清晰地聽到了我的頭蓋骨一聲悶響。
“不許打哥哥!”
破小孩沒有如我預想中一般在地上撞個頭破血流,在我将他摔出去的那一刻,言律将我按了個結結實實。
“這個人在五年前就已經死了”
“沒錯”,我安分地趴在桌上,側過臉來瞧他。
“他隻是個遊手好閑的公子哥”,言律道。
“這就是你查到的?”,我歎了口氣,“是個人就能查得到”。
“說些我查不到的”,言律從不于言語情緒上滞留。
“先說說你查到什麼了?”,我掙了一掙。
他松了手,一顆一顆地,去撿糖果。言景跳下桌子,将糖果盒子翻過來,跟在他後頭。
“好吧”,我也跟着去撿,“這個秦恪呢,很愛玩,家裡沒人管他,隻是大把大把地扔錢給他,所以從小他就在街上混,風月場所那是必經之地,葷素不忌,高級場所廉價黑吧他都去。再加上出手大方,巴結他的姑娘一抓一大把”。
撿完了糖果,言律就地坐在地闆上,剝開一顆,言景便咬了上去,連帶着咬了他的手指。
“我也要吃”,我在他對面坐下。
言景松開嘴,瞧着言律手指上的牙痕,瞧了一會,又擡起頭。忽然,他直起身來,向着言律貼了過去。
小小的嘴巴,貼上了言律薄薄的唇。
那一刻,我很想知道那是什麼感覺,或許,涼涼的,清甜的,如波瀾不驚的靜水,一如他本人。
言律微微一驚,避了開去,捏住了他的肩膀。
“哥哥,給你吃糖”,言景仍想靠近他。
“小怪物”,言律搖搖頭。
“總有一天,他會害死你的”,脫口而出的,是否是我清醒的理智。
言律伸出手,手心裡躺着一顆糖果。
“打發我?”,我笑。
糖果被他丢在了地下。
“一般情況下,他都是用現金的”,我撿起了那顆糖果,塑料糖紙皺巴巴地。
薄荷味。
賀星,很喜歡薄荷味的糖果。
似乎,有陣子未想起他了。
“他用銀行卡與誰做了交易?”,言律的腦子很快。
我瞧着他,賀星的臉恍然重疊一瞬。
不,你們一點也不像。
“一個女人”,我慢慢地撫平糖紙,“一個,你認識的女人”。
言景将糖紙搶了過去,揉皺了,丢出兩米遠。
我真是想揍他。
“誰?”,言律在問。
“這麼輕易便得到答案多沒意思”,我伸出手。
言景抱緊了糖果盒子。
“給我一顆糖”,我直截了當地。
言律擡眼瞧過來,“糖是給小孩子吃的”。
“我想吃”,哪來這麼多的束縛與規定。
“不!”,言景代替他做了回答。
“給我”,誰找你要了,我是要他給我。
“同小孩子搶糖吃,可不好”,言律道。
“不給我,我就不告訴你她是誰”,我承認,我确實有點不甚清醒了。
“随便你”,他拿起了方才放下的書,接着去看了。
沒有趕我走,也不再理睬我。
言景将自己塞進言律與書本中間,有模有樣地跟着讀。
《自深深處》。
“這是本什麼書?”,我問他。
書頁一合,深藍的封皮,光滑微涼。
沒有讨到糖果,卻得到了一本書。
我歎了口氣,有點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