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苕心尖一刺沒看駱炎,轉向一側:“大冢宰,甯華該回府了,請淩統領送我出禦苑。”
冷靜片刻後的淩晖,恢複如初執盞起身,眼風掃過不争氣的淩文袤轉去擊鞠場:“長公主不妨等陛下與大王子玩一場驢鞠後,再回府不遲。”
駱苕默然。
“淩統領。”加木卻有意留下淩文袤,“比試騎射過後,若你輸了,不妨留下來同我一道,陪皇帝玩一場驢鞠。”
加木對于騎射勢在必得,而淩文袤聽聞驢鞠,心中萬般抗拒,嘴上卻輕佻地回了一個“成”字。
女子擊鞠賽程已過大半,駱苕能留下來,駱炎欣喜不已,突然興緻盎然地指着前方大喊:“甯華,你快看!快看!”
駱苕心中明白駱炎所指,方才繁京隊進去一記絕妙好球,而賽場的比分也是繁京隊領先,按這樣的趨勢,可以斷定繁京隊的女子擊鞠會赢下這場比賽。
阿姊猜,會赢。
炎兒信阿姊。
明明是一句無法預知結果的妄語,而駱炎卻賦予它堅定的信念。
烈日下,淩文袤雙臂抱胸,整個身軀呈現出舒展放松自傲的姿态,不緊不慢地向下手的史吉撇去一眼,似乎已經在宣示這場比賽的勝利者,史吉雙目橫斜,隐忍克制的背後是對淩文袤的不屑。
淩晖有一瞬沒一瞬地在淩文袤身上停留,淩晖察覺這個原本不夠親近的兒子,越發陌生,以往這個兒子遵循的不過是父為子綱,唯父命而從之。
今日淩文袤這樣的表現,使得淩晖知道他這個兒子已經有獨自脫離綱常的能力,還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給他銘心一擊。
淩文袤不惜自己的名聲,在京都無所顧忌。
淩晖吩咐下去,讓禦苑跑馬場加一場騎射。
衆人聽聞是東刕大王子加木和大冢宰淩晖嫡子的一場騎射,趁着興頭各個拭目以待,更有好事者借機押籌設賭。
對于大冢宰淩晖的這位嫡子,京都勳貴知之甚少,而東刕大王子加木同樣鮮有人知。
等衆人看清騎射場邊一東一西準備就緒的二位身形面貌時,不禁開始歡呼雀躍,呼喊聲此起彼伏,世人趨之若鹜的男子儀表,二人兼備,如此一來,堪比一場視覺盛宴。
場面一度沸騰,駱苕和淩晖随駱炎下博望台,她掩着步障入了騎射場前的篷帳。
從前,所有人的注意力更多的會落在像她這樣的女子身上,像琢磨一件稀世珍寶,而此時,兩位男子的吸引力來的更為直接,普天之下,誰會不喜愛,美的人和物呢。
駱苕極目遠眺,蒼狼旗幟随風神采飛揚,旗幟下的人卻大不同。
東刕連輸兩場,蒼狼隊敗下陣來的賽員早已氣郁,一腔怒火不知該往何處宣洩。
隻見加木不急不躁,穩坐高頭駿馬傲視群雄,顯然,之前已敗的賽事對他毫無影響,接下來的這一場騎射也不過是牛刀小試。
判官闡述比賽規則,一東一西的二人對望一眼,加木便瞧見淩文袤将頭轉向一側,那是駱苕所在的篷帳方向。
萬衆矚目之下,加木眸中露出不加掩飾的嘲諷。
真是死性不改的淩統領。
判官一聲令下,二人身背箭囊,手持長弓策馬疾馳而出。規則所定繞場五圈,以射中中心箭靶數量多者勝,若中靶相同,則以速度取勝。
二人在同一賽場,且要控制好力道,不驚對方馬匹,不傷馬上之人。
第一箭,二者幾乎同時在出發時離弦,又同時正中靶心,而速度,二人也是保持着半圈的距離,肉眼分不出伯仲。
第二箭,第三件箭過後,二人慢慢出現了節奏上的不同,但是同樣精彩,場外的衆人不知眼睛該往誰人身上放,隔着一個賽場的距離,顧左不顧右,顧右不顧左,好些人在拍手叫好聲中撐着旁人紛紛後退,以便看清全場。
精彩之時,人群中有幾人幾乎同時大喊:“重箭!重箭!”
是中心箭靶加木先行射中的黃箭,着點被淩文袤的紅箭再次射中,擠落在地,話音還在空中回蕩,隻見黃箭再次被紅箭貫折射落,一分為二散落地上。
一箭或許是巧合,接連兩箭那就是實力。
不過一圈的賽程,淩文袤便以強勢的手法讓加木的箭矢夭折數支,觀賽的衆人大多精于騎射,對淩文袤這樣老練精準的手法報以盛贊。
加木狹眸微斂,烈日下寒光驟濃,一抹青藍暗紋額帶緊緊絞住額頭,沁出的汗液悄然沾染邊緣。
他稍稍調整身姿,快速從箭囊取箭,瞄心,離弦……
原來這個淩統領是個真武夫。
加木掌中的雙箭蓄勢而發,一箭射中靶心,一箭從箭尾直劈而過,紅箭應聲而下,隻剩完整的箭镞翻滾在黃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