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凊當即撸起袖子:“今日剛回京,想必很快會來找殿下,我拳腳候着他。”
駱苕狠狠點頭。
玩了這麼多日,二人看着開心着,可兒時的快樂再也找不回來了。
出畫齋駱苕獨自一人入了宮,花凊則被人召喚走,淩晖下命,命花凊前往校場接任操兵事宜。
禁衛送駱苕入長信殿,慕容瑾未料駱苕今日會來,訝然,将懷中的銅兔手爐送到駱苕手中:“前幾日才探望過阿母,阿母以為要等大年夜的時候才能再見昭昭。”又說,“昭昭穿勁裝,好看。”
她的昭昭無論如何,都是好的。
駱苕捧緊手爐:“花凊回來了,陪她在城中玩了兩日,有點想阿母,所以便順道入宮來瞧瞧。”她已經将要交代的全交代,見母後也已經沒有掣肘,不會連累母後。
出入自由。
慕容瑾看駱苕神色不佳,也不再多加相問,讓宮婢去廚堂準備膳食,吃完膳食天已經黑透,駱苕宿在了長信殿,和慕容瑾說了會兒貼心話。
聽聞裴山恭在芾原溫泉山療養腿疾,一直未入宮面聖,駱苕問慕容瑾:“阿母想見他嗎?”
慕容瑾沉默半晌,笑着說:“想見,但阿母不會再去見他,他已有妻兒,不應該因為阿母的私念去打破不必要的平衡。”
駱苕五指順着慕容瑾如瀑的秀發,遲疑着說:“裴公的正妻之位一直空着。”
慕容瑾搖頭,還是那樣清淺的笑着,似有不容消解的無奈:“那是他給他曾經的慕容瑾而留,并非如今的皇太後。”
駱苕問:“阿母可有問過裴公?”
“傻昭昭,既然阿母和他都不曾說起,何必去打破現有的平衡,各自安好,那便是最好的結果。”
駱苕不再說話,心中有些堵。
母女二人鮮有地同床入睡,許是都不習慣,上半夜二人都沒睡好,下半夜駱苕去了外間。
第二日一早,駱苕捧着手爐踩着石道前往平甯宮。
平甯宮花園裡的紅梅開的熱烈,駐足在紅梅下觀賞,伸手輕輕抖動枝條,積雪撲簌簌飛揚在她臉面。
拂開眼睫上的細雪,駱苕回身望着來時的路,有些發怔。
這一年從年頭走到年尾,好像什麼都沒做又好像什麼都做完了。淩文袤和淩承佐已經平安歸京,現在唯一能做的是等春歸,等燕巢于檐下,等來年調順。
駱苕從袖中拿出桃花玉海棠花簪躺在掌心,細細打量,垂着頭,洶湧的眼淚莫名其妙奪眶而出,一滴一滴化作珠簾灑落在海棠花簪子上。
那日白言霈被賀蘭融帶走交到淩晖手中,怎知淩晖沒有打算放過白言霈,誓有斬草除根之意。
申怡還未向淩晖禀報在清雅苑白言霈和駱苕對話的内容,先聽聞淩晖要按先皇之命枭首白言霈,申怡終歸于心不忍,先回清雅苑告知駱苕。
駱苕匆匆前去,正巧碰到白幼黎協同東刕人前去搭救。
白幼黎沒有借用東刕人之手先行施壓,清傲性子的白幼黎,直接跪伏在淩晖面前涕泗滂沱,腦門磕得“咚咚”直響求饒,懇求淩晖饒她們兄妹二人一命,說保證這輩子不再踏入大嵘。
駱苕生平第二次那樣跪下,為了求淩晖放過白言霈兄妹二人,而第一次是趴伏在她父皇腳前,為了讓她的父皇赦免白明緒六族。
後來的事駱苕便恍恍惚惚,在她吐血之前,仰頭望着直立靜默的白言霈,白言霈很平靜地和她對視,但眼眸下的複雜她望不透更忘不了,曾經含笑帶情的眼眸大抵隻餘下隐忍的恨。
白幼黎故意的那一跪,徹底将白言霈還未完全點燃的恨點燃。
淩晖不料東刕人那麼器重他們,竟然放言可以為了兄妹二人立即撕毀盟約,後來白言霈和白幼黎被東刕人接走,送出大嵘。
駱苕将簪子收攏捏在手中,拿手背擦完淚,提步推開平甯宮偏殿的殿門。
殿内雖然空空蕩蕩,但好像經常有人入内灑掃,她最喜歡的那張陳舊波斯地衣還在,駱苕脫了鞋,雙臂抱緊蜷起的雙腿,腦袋枕在上面。
她想起駱炎,不知自己能否救得了他。
有風在殿内徐徐流動,殿門再次被推開,駱苕的視線擡高往門口望去。
年輕男子颀長的身影映入眼簾,隻見他走近,緩緩坐上殿内門檻,沒有靠近,兩兩對視中,在她眼裡看到了避之不及的鎮定疏離。
淩文袤鼻音濃重的“啧”了一聲。
暗道這女人,怎麼養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