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世家的沈氏，因沈覓一人就此湮滅。

還有雁鳴山的一衆弟子門生，甯可錯殺不可遺漏，淩晖命淩承佐和淩文袤清剿雁鳴山，一個都不能放過。

推駱苕跨入門檻的淩文袤又輕松道：“你拼死護下兄妹二人的性命，到頭來成了陰溝裡的蠹蟲，如今，隻有斬斷白言霈在大嵘一切可聯絡的據點，方可安人心。”他俯下身在她耳畔輕說，“或者，手刃白言霈兄妹。”

駱苕低垂着螓首，想着過往，想着散落在中州的那些精衛，想着行刺淩文袤和淩承佐的那些精衛，又想着白言霈對她說過的那些話，原來白言霈早就在大嵘暗結珠胎。

她停留在原地傷懷的時候，白言霈卻一直在前行。

“淩憲。”駱苕望向開啟的暗道，隻餘問無可問的一問，“李潛死于沈覓之手？”

淩文袤轉去她身旁，隻淡淡地“唔”了一聲。

李潛确實死于沈覓之手，這則消息淩文袤也是晌午回淩府才知曉，并從父親淩晖口中得知沈覓和東刕人有通聯。

隻是沈覓并不知道李潛和淩晖是多年老友，李潛沒死在淩晖之手，卻蹊跷地死在雁鳴山的丹爐裡，淩晖自然仔細徹查。

暗道内有捕役手執火炬出來禀報：“世子，沈覓已在暗室束手就擒，屬下們到了暗室，他正在焚毀證據。”

淩承佐回過身，說：“你們随我一同入内。”

一行人下暗道，抵達局促的暗室，一股煙熏火燎的氣息撲鼻而入，駱苕和花凊跟在最後面。

從裡頭出來幾個捕役，幾人才容身在暗室之内。

沈覓已被手腳捆綁癱倒在地上，嘴角挂着一抹毆打後沒擦拭過的血漬。

地上有燒過的紙張灰燼，案上整齊碼放着一摞卷起的畫卷，旁的再無其他。

淩承佐上前，看過沈覓一眼，從案上拿過畫卷展開，畫卷上的人他認得，他将畫卷一抖，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花凊看着畫卷上的女子，念了落在畫作左邊的名字：“青苒。”

駱苕望着女子臉頰上蜿蜒的疤痕，碎碎歎息，低低着解釋：“白幼黎，青苒是白幼黎在雁鳴山的化名。”

花凊了然點了點頭，難怪瞧着畫卷上女子的樣貌眼熟，她跟着駱苕的那兩年裡，常常能見到白言霈，卻從來沒見過白幼黎。

案上碼放的畫卷一一被打開，無一例外全是青苒各個神态身姿的獨人畫像，淩承佐并未找到有用信息。

“沈覓。”淩承佐蹲下身手肘支在腿上，打量着沈覓，眸光裡是不近人情的藐視，“隻要告訴我們，你跟誰聯絡，我可以留你全屍，等拿住白幼黎，我會幫你們合葬，你可以挑一處喜歡的地方。”

沈覓俊雅的臉龐未見波瀾，像看蝼蟻一般掃視衆人，定眼看了駱苕後低下頭，沒有言語阖上眼。

淩承佐并不意外沈覓的反應，拿卷着的畫卷擡起沈覓的下颌，說：“看來你想要活的。”

此時，駱苕越過淩文袤，像淩承佐一樣蹲在沈覓跟前，語音蕭蕭：“沈覓，你抱着求死的決心燒毀了證據，想必也不會透露半分，所以，你已經沒有價值，我不會讓他們殺你。”

沈覓睜開眼，不可思議地看着駱苕，嘲笑一聲：“長公主，真是宅心仁厚，不過沈某可是個小人，沈某代青苒給你傳句話……”

他笑了又笑，笑聲最濃時，他輕輕說，“青苒一定會讓你去死……”

淩承佐扼住沈覓喘氣的脖頸，緊到不能再緊，慢慢沈覓俊雅的臉頰漸漸發紫，經脈凸顯，眼球充血。

“淩世子，放手。”

駱苕看向淩承佐，淩承佐對望過去，隻一瞬，駱苕移開眼，聽見沈覓嗆咳粗喘的聲音。

二人同時站了起來。

淩文袤正對着案上的那摞畫作出神，甫一放眼望向起身的二人，攏了攏眉，操起一副畫作，磕在掌心悠閑道：“有勞沈二郎留了這麼些傳神的畫作給我們，你舍不得燒，正合我們的意。今日起，我将這些畫作從暗渠分發給東刕各部入京的人查看，隻要他們将白幼黎暗中擄回京都，我便賞誰賞金萬兩，并許他們豪宅美姬。”

說完，淩文袤還拿指弓得意地撣了撣畫作。

這完全掐中了沈覓的命脈，擡起頭惡狠狠地盯着淩文袤：“你們簡直癡心妄想，東刕人器重白兄，怎會允許讓人擄走他的妹妹！”

淩文袤居高臨下向沈覓撇下一眼：“擄走他的妹妹，怎麼還會讓她兄長知曉？”

倚靠在暗道壁的花凊，喃喃添話：“知道了那就不叫擄，叫搶。不過東刕地闊天長，民風自由，搶親也時有發生，并不奇怪，悄無聲息擄一個人，更不奇怪。”

又湊到駱苕身旁，對淩承佐作揖道，“沈二郎橫豎已經沒有價值，長公主說留便先留着吧。”

淩文袤轉身出去，冷冷的聲音輕飄飄軋過局促的暗室：“殺了，長公主留的尾巴已經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