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之恩,不敢忘。”梁堰和将紗布扯斷,幫她把鞋子重新穿好,掀起眼簾看她:“還能走嗎?”
塵光落在她柔和的眉眼處,與這周遭一切分出了不一樣的景緻。
陳輕央微微動了動身子,靠近他,說道:“梁堰和,我能嫁給你嗎?”
梁堰和移開視線,語氣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不能。”
陳輕央不由自主的按緊了手下方的石塊,目光看向遠方,聲音很輕:“就不能考慮考慮嗎?”
“微臣能陪公主在山野間吃糟糠。”梁堰和的語氣突然變得很恭敬,也很陌生,“卻不能做夫妻。”
陳輕央面色青白,一句話生生扼斷了她的退路,她尤不甘心道:“若是我以那日恩情相要挾,也不能嗎?”
梁堰和替她理好衣裙,眉眼擰緊,語氣淡淡,“殿下想好了?”
他不在乎婚姻,卻也不願與皇家結親,若是将恩情放上了明面他是會為之妥協。
陳輕央輕輕一笑:“你方才都這般說了,我若在用上恩情反而是我咄咄逼人了。”
她攥緊拳頭,斂下眼中的情緒,她是要嫁他為妻,卻不是這般就将自己給嫁了。
不值得。
這一插曲很快揭過,梁堰和扶着陳輕央上馬。
因着陳輕央腳上的傷口,騎馬的速度沒有很快,陳輕央用隻有兩人能聽得見的聲音說:“當初你回去可一切順利?”
梁堰和對舊事并不避諱,一雙手穩穩抓着缰繩,将她護在身前,聲音很輕:“楚山河有我父親的舊部,一切都好。”
“那……”
她話音未落,耳邊便傳來男子沉冽的聲音,“有人來了。”
未問出的話被她咽了回去,隻怕是日後鮮少有機會還能舊事重提。
陳輕央順着方向看去,過來的正是三皇子陳清裕,他身後跟着數十名禁衛,齊整有序。
因為已經走到了空曠的大路,禁衛之間還有一架小巧的馬車。
隻見陳清裕面色帶着幾分着急,立馬翻身下馬,再确認陳輕央無礙後向着梁堰和行禮:“多謝定遠王出手相助!”
梁堰和低頭看了一眼身前的少女,又看了一眼這位前途無量的三皇子,此刻為了自己這位妹妹倒真是如傳聞一般疼到了骨子裡。
他亦回了禮數:“三皇子客氣了。”
陳清裕走過來,親自将馬上的陳輕央抱下來,語氣溫柔:“我已經命人将太醫請來了,方才侯二公子出去也将事情的原委說明。三哥這就帶你回去。”
陳輕央這會倒是很乖順安安分分被抱上了馬車,隻不過臨走前她突然掀了簾子沖着梁堰和道:“還欠了定遠王一頓飯,輕央一直記着呢。”
狩獵之事因為這一變故耽誤了不少時間,兩位公主請了太醫問診。
又從離風陵山最近的北大營抽調了數百人将此地包圍。
一時之間風聲鶴唳,有些官員甚至連交頭接耳都不敢了。
皇後去營帳裡面看望九公主,九公主受了些驚吓已經燃了安神香睡着了。
隔着一道屏障,皇後就坐在一旁,手拿茶盞,細細品味,她面前跪着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奴,這會抖得混似篩糠。
“你說,六公主和定遠王還定了一頓飯?”皇後的語氣很慢,不慌不忙的說完看向面前的奴才。
老奴是為皇後督辦此事的,事情不成講話都虛,“是……是的,當時禁衛數十人都……都都聽見了。”
“倒是讓她得了便宜,”皇後說完,把茶盞一放讓人退下,然後去問邊上的春桃,“那個侯洋什麼情況?”
春桃靠近她的耳朵,低聲道:“侯二公子說并未看到六公主,出來之後隻看到九公主。”
“侯洋這事不要緊,隻需要知道皇帝不會把六公主嫁給定遠王,這門婚事隻能給小九!”忽然,一個厚重的嗓音響起,來人已經進了營帳。
體格欣瘦,頭帶烏紗帽,官服之上乃是當朝一品大臣的配飾,眼神之中卻藏着難以察覺的鋒芒。
是皇後的父親,當朝左相。
皇後讓春桃看茶,半響悠悠開口:“父親言之有理。”
*
自風陵山宴席一散,梁堰和便許久沒見過陳輕央了,期間他入宮請安過幾次,有時也會逗留宮中用膳。
這日也是在榮華殿内坐足了兩個時辰,方才離去。
從殿内出來,日頭正盛,陽光耀眼的奪目。
攬玉連日來随主進宮,此番忍不住問道:“主子可是有什麼心事?”
梁堰和往不遠處看了一眼,景色雅緻,看的多了是會讓人心情變好,他将手中的冊本丢給手下,問:“怎麼?”
攬玉撓撓頭,猶豫開口:“屬下隻是近日看主子似乎心情不好。”
梁堰和與榮太妃請安,随意指着一處而坐都叫人覺得冷肅,且他坐姿極好,端端正正的,便是一張臉都值得人去欣賞。
在榮華殿一坐便是兩個時辰,榮太妃見他安坐如山遠沒有要走的打算,心裡頭欣慰,卻也哭笑不得。
這才差了身邊的人來詢問一二。
梁堰和:“你最近很閑嗎?”
攬玉冥思苦想一下,回答:“忙!是忙的!”
跟在梁堰和身邊的親衛隻有他在,照理來說是該忙碌些。
梁堰和思忖片刻說:“後宮最近可有什麼事發生?”
攬玉一愣,有些不解怎的問起這個,想了一下回道:“未曾聽聞。”
梁堰和道:“那還真是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