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加派人手找!”
她隻感覺耳膜鼓動,身邊的男人已經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
他目光微冷,朝她看去,不偏不倚,幾乎是在同時吩咐道:“送公主離開書房。”
陳輕央忍不住掐緊手心,咬着牙,心下一沉。
“王爺放心,書房不會少了一磚一瓦,這門我會自己離開。”陳輕央說完這話,扶着桌子起身,視線掃過冷卻的食物時,她輕輕動了動手,随着瓷碗碎在地上,她聲音淡淡道:“既然沒人吃,不如便丢了。”
梁堰和微有錯愕,望向她,輕輕颔首,說了一句:“随你。”
書房轉瞬就隻留她一個,她蹲下身子去撿碎瓷片,手指倏然被割出了一條長長的血痕,她面無表情的對着虛無之中的空氣說道:“去給我拿止血的紗布。”
窗外立即翻身而進一個躲在暗處的侍衛,陳輕央記得不差,這是方才那三人中的一個,想來是留下看顧她的。
侍衛看着她指尖一長串的血珠落下,連忙去請大夫找藥。
暗處最後一雙眼睛消失,她挺直的背脊一松,垂着眼簾,捂住受傷的手指,向着那處禁地走近。
回到未央居,涓涓流血的手被簡單上了藥,窈绮幾乎是看了一眼就氣急紅了眼,“什麼人這麼大膽,竟敢傷了殿下!”
包裹住的傷口幾乎察覺不出痛意,那麼深極有可能會留疤。
陳輕央說:“楚玉婉不見了。”
窈绮動作一頓,神色懵懂。
她的這番話是說給靈之聽的。
靈之輕蹙眉,落在她受傷的手上,似乎對于這個方法極其不贊成,公主地位尊貴,為何要這般犧牲自己。
……
山巒疊嶂,重影映翠。
蜿蜒綿長的道路了無人煙,盤踞在群山萬壑之間,冥山入京,這是必經之地,卻也是衆多大道之中最不起眼的一道。
馬蹄聲由遠及近,數匹快馬以為首之人做主,帶着群山鼓動之勢,浩蕩來襲。
梁堰和望向前方,目光穿過未散的薄霧,落在那個潦草的客棧上,深邃幽長,猶如未出鞘的利刃,是無形的、強勢的壓迫。
客棧被團團包圍,守店的夫妻被請去了門外,梁堰和一出現,所有侍衛連同暗衛,自發的跟随身側,或是在一旁回禀情況。
回京的馬車行路不快,昨日夜裡到此,今早便能入城,也真是今早整裝時他們發現楚玉婉不見了。
因是女子,一衆侍衛都隻是在門外過夜,夜裡輪番值守,不見可疑人員,門窗也沒有撬動的痕迹,這人便真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攬玉推了推這吱呀作響的窗,搖頭,“沒有絲毫痕迹,若是真被人帶走了,暗衛不可能毫無察覺。”
梁堰和望向那間被翻找了數次的卧房,薄唇微啟,聲音平淡道:“接着找,将整間客棧翻過來找!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來!”
“是!”
陳輕央重新将受傷的手上了藥,觸目驚心的血痂有些駭人,她将哭哭啼啼的窈绮支走,身邊隻留下一個靈之。
靈之問道:“公主的傷可要緊?”
陳輕央看向她,卻不是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平淡贅述道:“陛下交待的事我既已完成,餘下的便不歸我管了。”
靈之呼吸一緊,幾乎是發不出聲的應了一句。
“這些人分散在北邊各處,雲騎之中各有一席之地,名單我便交予你了。”陳輕央說着,将一份信紙放在了靈之懷中,她擡起手動作極輕的替她撫平衣領上的褶皺,對上那雙眼睛,她輕聲道:“王府戒備森嚴,後門略松懈,你可以從那走,切忌萬事小心。”
靈之扯起嘴角,應得渾渾噩噩,行了一禮便立馬倉惶離開。
去往後門的一條路的确人煙稀少,走的格外順遂。
從後門出來是一條窄巷,恰好可供兩人并肩行走。
她低着頭走路,走的快了也沒注意到自己迎面撞上的人,那是一個肮髒的乞丐,頭發亂糟糟的,一雙眼睛蓋在雜草一樣的頭發下面,渾濁厚重,他身上還有一股難聞的臭味。
靈之瞪了他一眼,心中厭惡,卻沒敢多留下争論,立馬匆匆離開。
乞丐看着她離開的方向,挺直佝偻的背,撕碎了手中信紙,揚手扔進一旁的水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