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通進銀台司事荀炜,站出來道:“與此案涉案人員皆已入獄,一日前曾在虞衡司郎中府上發現了他的屍體。”
他未言明的是,這虞衡司郎中是病死的,直接來了個死無對證。
“所以此案便是将所有人關進诏獄,在供他們吃喝老死嗎?”
靖帝的話語氣平平,卻是讓這偌大殿内鴉雀無聲。
他眼神給向幾個平日谏言奏疏漫天上的人,一個個不是避而不見,就是低頭裝傻,靖帝沉聲輕呵,瞳目凝瞪:“徐卿,你來說。”
兵部尚書徐和廉已經是一把老骨頭了,還要來做這出頭鳥,他輕歎一聲越出人群,走上台前,聲音凜凜躬身道:“此事茲事體大,牽連甚廣,必是背後有居心窺測之人再以此推波助瀾,将現有的線索串連,嚴加審問找到那幕後之人,方才合适。”
龍座之上的帝王輕扣案台,垂眸望下台底衆卿,忽然冷聲道:“那照徐卿所言,認為此事該如何做呢?”
徐和廉面無表情看了一圈身後朝官,觸上一些人的眼神後,心中大呼晦氣,皇帝這真是想要搞死他啊!
此事若越扯越廣勢必會惹來一波動蕩,到時候便是誰也别想獨善其身了。
他咬了咬牙,說道:“微臣不知,但若是兵部治下有人膽敢結黨營私,做出這種膽大包天的事情,微臣必不姑息!”
“如何不姑息?”靖帝前傾了身子,嚴肅道:“徐卿不如做個典範?”
徐和廉忽然面色一變,下意識擡頭去看帝王龍顔。這哪是陛下無意點他,分明是在借題發揮的警告他了!
近來他的确與左相走近了一些,陛下怕是一早就發現了。而自己竟也渾然不知的入了套,他若在不表态,恐怕下一刻不容姑息的就是他自己了。
如今他也顧不得其它,連忙跪下自辨,“微臣肝膽忠心,願為陛下赴湯蹈火,絕不會行此事,還望陛下明鑒!”
一旁裝聾作啞的左相這才不疾不徐上前,緩緩道:“徐大人所言極是,兵部行事向來循規蹈矩,必有徐大人領銜之勞。”
雲進安垂首立在帝王身側,聽到這番話冷不丁心頭一震,低着頭緘默不語。
朝堂之上自古便是容易如此,丞相為百官之首,内閣分權,久而久之内閣代表帝王,文官親近丞相。
偏偏如今丞相想要染指内閣,為四皇子鋪路,如此便是徹底觸了陛下逆鱗。
也難怪陛下會拿徐和廉開刀。
“徐卿盡忠職守,朕心甚悅,我天啟朝官若都能如此方才能蒸蒸日上!朕也相信徐卿定不會讓朕失望。”
“陛下聖明!”
衆臣聽的心下跌宕起伏,也隻有靖帝說了無事,那才是真正的萬事大吉。
徐和廉退回朝官隊伍裡,勉強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若是他在想瞌睡犯渾,恐怕這兵部尚書的位置就真别坐了。
“諸卿可還有何高見?”
此番問話,無人敢在裝聾作啞,吏部侍郎鄭允,躬身上前,行禮道:“回陛下,微臣認為,涉及國事,當重之又重,依法該由三司審查。”
内閣之中兩人與南宮菩親近,其中吏部侍郎鄭允便是其一。
皇帝不曾表态,目光幽幽睨了下首臣子一眼,此前他遲遲不願提及三司,而是将人羁押皇城司,便是因為三司牽扯都察院,大理寺,刑部。而大理寺卿是左相南宮菩的人。
雖說審案結果直接報請與他批準執行,但是将人送出去,他始終不放心。
而此事,知通進銀台司事荀炜又站了出來,道:“陛下臣有一言,或可讓三司審查,皇城司監察。”
在不知過了時間多久,無人敢在揣測帝王心,殿内突然響起帝王冷漠威嚴的聲音,“由大理寺并刑部、都察院一同審案,皇城司奉旨監察輔佐,以保證案情順利進展。”
幹預司法,等同其罪,又有皇城司監察更是嚴陣以待。
衆臣聽命行事。
左相已然猜測出帝王此舉的想法,作為百官之首,他這數十年來門生遍地,朝中大半官員與他有交。
此時他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覺,三司會審原本他占據上風,現在加入了一個皇城司,那一切可就都是未知。
……
朝會一下,靖帝便起駕去往榮華殿。
宮人還未擺膳,他便陪着太妃在院中坐,太妃輕輕轉動腕上的佛珠,看了皇帝半響,道:“陛下近幾日積郁憂思,可是出了什麼事?”
皇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入口味道令他皺眉,卻什麼也沒說,“這天下之大,日日皆有事要朕去勞心,一刻也不敢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