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沁芳的這個病已經到了晚期,如果要全力治療換心髒,她手上的錢幾乎會耗光。可沒人和她說,治好了之後的路該怎麼走。
李沁芳早就醒了,她躺在床上沒有動。靜靜聽着門外的聲音,嘴角有淺淺的笑容。
她不是個合格的母親,從前對阮清禾管教過多,連她的日記都會看。管教她的身心,去束縛她捆綁她。後來她果然像一隻飛鳥一樣,從自己身邊飛走了。
後來有一天,她去鎮上郵局取回了一個快遞。是大學教務處寄回來的檔案。大學裡聯系不上她,隻好寄回了她的戶籍所在地。
都是她大學裡的一些成就和社團活動記錄,李沁芳看着看着就翻到了最後一夜。她的眼神定在了一處,目光顫動如水波。
頁面最後一欄是緊急聯系人,可阮清禾留的是一個陌生的名字。
如今似乎起了作用,李沁芳垂眸間與傅嶼白的眼神一對而過。
傅嶼白一到,事情的進展似乎都變快了。
雲城的vip病房内,李沁芳安靜地平躺着。阮清禾則站在一旁聽醫生講平日的注意事項。
傅嶼白簡單地處理了一些公務,換了身休閑裝就走近了病房。主治醫師鮑長春是雲城心内科數一數二的專家,一般的号都要靠搶。
“傅少。”鮑長春主動過來和他握了握手,傅嶼白穿着一身白,人瞧着溫和了幾分。他點了點頭,“鮑醫生麻煩您了。”
“病人需要清靜,兩位親屬和我去走廊吧。”
走廊上的風很大,樓下那顆松樹似乎少了絲韌性與挺拔。她握着欄杆的手用力到發白,怎麼也不會想到李沁芳隻有一兩年的時間了。
肩膀沉了沉,一件棕色的西裝外套搭了上來,帶着淡淡的體香。
“相信我,伯母會沒事的。”傅嶼白手落在半空中,想想又收了回去。
阮清禾吸了吸鼻子,望向身邊這個男人。五官無疑是完美的,他幾乎見證了自己的青春歲月與最狼狽的時刻。她曾愛他,如今卻是敬他。
“我不能一直這麼麻煩你。”阮清禾聲音很輕,風一吹似乎都散了。卷翹的睫毛顫動着,如同海岸上瀕死的蝴蝶。
傅嶼白扳回了她的身子,阮清禾被迫抵在他的胸膛,呼吸溫熱。她的指尖搭在他結實有力的腕節上,睫毛上落下了水珠。
“我怕你不賴我一輩子。”阮清禾迷迷糊糊地靠在他的肩頭上,他的肩膀和從前一樣溫暖有力量。
*
阮清禾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快回來,傅嶼白提着早餐回來時,她正坐在床上發呆,如葡萄般大的眼睛裡望着窗外卻是空洞的,仿佛一隻被抽走靈魂的布娃娃。
“吃點東西,不然阿姨會擔心的。”傅嶼白給她遞了一瓶溫牛奶,擰開了蓋子。
阮清禾回頭看了一眼,沒接。她似乎将自己困在了一個巨大的籠子裡,不讓外人接近。即使自己拿着籠子的鑰匙,但離她卻還有百米遠。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傅嶼白去拉她的手,她偏了偏身子,沒應。
“上次你就這樣不告而别,拉黑我所有的聯系方式,我還以為……”傅嶼白揉了揉松軟的頭發,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無奈之情。
她離開,他似乎一點辦法都沒有。
“傅嶼白,我很感謝你。你總是像天神一樣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救贖我。”阮清禾半跪着從床上起來了,長裙被壓得起了梅花一樣的褶皺。
“可我們不合适,我可以做你的情人,做你的寵物,卻沒辦法做你的愛人。”阮清禾一字一句砸在了他的心上,如同開了一槍啞炮。
“為什麼?”傅嶼白發現自己的聲音在抖。
“因為你對我的一切好如今隻是變成了施惠,就像喂食小貓小狗一樣。”阮清禾歪了歪頭,漂亮的面孔輕笑了一聲,未達眼底。
傅嶼白極力壓住自己心底的火,最終一拳砸向了牆體,深紅色的血浸染成了畫布。
“你偏要這麼不識相是不是,那你就這麼做吧。”
砰得一聲,牛奶倒了一地,一地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