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友娣一口氣跑回家,心還跳個不停,她把剛才在宋盈君家裡大緻情況,尤其是最後離開那兒的心路曆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說得口幹舌燥滿臉通紅。
伍祝财咕嘟咕嘟抽着水煙一直聽一直沒搭話。
她女兒伍梅婷揪着指甲上的死皮,時不時翻個白眼。
她婆婆王瓊英進了屋,伸手拿過門邊的鐵鏟子和掃秃的木枝掃帚,拿鐵鏟把結硬的雞屎鏟起來,掃帚掃碎末,掃不上的,掃帚硬枝條給硬刮上鏟子上。
趙友娣:“咋的,你們不信我?”
伍梅婷:“呵!她要是有狐狸精落身,還窩在那窮山溝裡開飯店呐!”
趙友娣:“你一直在江城不曉得,衛家湧現在全村都鋪上水泥路了,整條村都開店做生意,你表妹那兒,就村尾那荒地,她把地給種滿了!再往下走點,修橋呢!哐哐的大車來來去去,我看今年年底該能修完了。”
伍祝财慢慢地搭話:“衛家湧算是起來了,現在鎮子上的人都往那兒跑,那兒的飯店比鎮上的還熱鬧。”
伍梅婷知道這話是說給她聽的:“再熱鬧能熱鬧得過江城啊!不就是想我去她那兒打工麼!犯不着這麼吹!”
趙友娣:“要麼還是别去了,宋盈君麼,感覺跟以前真的不太一樣了,陰森森的!跟她說話我滲得慌!”
伍祝财瞥她一眼:“你别管這些有的沒有,梅婷的事兒你說成沒有?指不定她就知道人家這麼傳她,她順勢故意吓你的!就是不想幫忙!”
趙友娣聽完一愕,恍然大悟又懊惱地把大腿拍得啪啪響。
她氣了一會兒,咬牙徹齒地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她是打開門做生意的,我反正閑得很,一得空就去她家門口坐,看她能的!”
她婆婆王瓊英在門口“哼”地冷笑幾聲,也沒說什麼,“嗫嗫嗫”把跑進屋裡的雞趕出去,重新把好把着門的竹籬笆。
趙友娣本來就一肚子氣,立馬沖她婆婆吼:“你哼哼啥!你倒是說說!”
王瓊英涼涼地說:“說了那丫頭牙尖嘴利,你說不過她,她小時候不還罵哭過婷婷麼。”
伍梅婷正無聊得去開電視,正扭着電視調台呢,一聽這話不樂意了:“你們吵歸吵,别拉上我!多少年前的事兒了!”
王瓊英順帶把伍祝财腳邊的熟煙灰給掃了。
伍祝财也不樂意了:“啧,掃雞屎的掃這兒來!臭死個人!你換把掃帚!”
王瓊英提着鏟子掃帚往後門走:“抽抽抽,婷婷懷着人呢你小心給抽沒了!”
趙友娣蹬蹬蹬走到王瓊英身後粗着噪子喊:“你一天天的就不念咱家好!”
伍祝财煩得喝了聲:“吵啥吵!”
話沒說完嗆了一大口煙,咳得差點兒沒背過氣去。
趙友娣趕緊給她男人拍背,沖女兒喊:“還扭那破電視!給你爸倒杯水!趕緊的!”
伍梅婷狠狠地往電視頂拍幾下,那玩意還是給她甩一雪花臉,她沒好氣地嘟囔着“江城人都看上彩電了”挪到茶幾邊,提起大紅色的暖瓶往桌邊的水杯倒水。
伍祝财喝完水,氣順過來了,說:“這事兒,還是得跑美梅家一趟。”
趙友娣眼一瞪:“又去綿紡廠啊?!前幾天才去過!”
伍祝财指了指他女人提回來的麻袋:“就拿裡頭這雞去!梅婷也跟着去!”
伍梅婷翻了個白眼:“我不想去!我姑跟姑爹那兒沒勁!”
跟她在江城打工的飯店來吃飯的領導一個樣,架子端老高,吃完飯光簽單不給錢,大夥兒還得低聲下聲地供着哄着!
她是沒跟她姑跟姑爹去飯店吃過飯,但去他們家裡吃過,那架子一樣樣的!
憑什麼啊!
趙友娣跟伍祝财一起勸——
“你必須去!給你找工作呢!要不是你在江城幹不下去,在鎮子上的飯店也沒人願意招你,也犯不着去求你表妹!”
“聽你爸的!咱們一起去!媽就不信她老子說的話在她那兒不靈!”
伍梅婷都給氣笑了:“媽你也是的!你怎麼就這麼死腦筋呢!你幹啥說我是傳菜的,你說我當迎賓的!到時我去她那兒不就不用那麼辛苦麼!我這懷着呢!再幹重活動了胎氣咋辦!我這胎要是兒子!我就指着他發财了!”
趙友娣又遭一擊,恨不得時間倒回去,拍着胸口“啧啧啧”個不停。
伍梅婷雙手抱胸,把竹條躺椅的靠背往後一調,人也半躺下去:“我不去了!”
伍祝财眼一橫:“你這肚子還沒顯呢,還兒子?!打算在娘家裡光吃不做住十個月啊!也不怕村裡人笑!我伍祝财還要臉!”
趙友娣也覺得她男人說得有道理:“你男人影兒都沒見着呢!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吃,肚子裡還有一個,家裡有金山銀山啊!你弟還小呢!”
伍梅婷有點惱了:“那你倆不是跟着工頭做裝修麼!一點兒錢都沒有啊?!”
伍祝财手邊半條腿高的水煙筒擡了起來:“反了你了!給你找工作就不錯了還頂嘴!”
伍梅婷趕緊捂着肚子側身躲。
趙友娣趕緊拉着她男人:“哎哎哎她懷着人呢……你你你坐起來說話!去趟江城回來翅膀硬了嘴也硬了是吧!”
伍祝财冷笑:“真翅膀硬了就犯不着縮回娘家來丢人現眼!你男人也不見陪你回來,他八成是不想要你!”
伍梅婷本來還下意識縮着身子,見她爸沒真打,坐起來挺直了身闆:“他不得留江城賺錢啊!陪我回來,請假得扣錢呢!等他攢夠了錢再來接我跟娃兒回江城!我跟他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