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倏地擡頭,直直地看向江澧蘭,原本是想借此角度看看他身後的窗棂,結果,一不小心看錯了方位,瞬間呆愣住。
她一直知道江澧蘭身高體長,自己在女子隊伍中也算高挑,但沒想到,他竟比自己還高出一個頭,堪堪擋住了視線。
二人一不小心,來了個四目相對。
這次,她看清了他的眼睛,裡面清晰地倒映着自己,呆滞的面容。
江澧蘭也驟然看到了她,周圍很黑,但她的眼睛很亮,眼裡似是有星子閃耀。
他甚至注意到她臉頰上睡過的痕迹,淺淺地,縱橫交錯。目光一動,再見她堅毅的秀眉下,凝脂玉膚,素齒朱唇,她換了女裝後總喜一身櫻紅,襯得脖頸袖長,玉肌瑩白。
江澧蘭身影一頓後,卻并未退卻,嘴角上揚,道:“全部斷了也無妨,隻要有個支撐,就還能活下去。”
溫沅芷回過神,站直了腰肢,點頭表示對他的認同,“你說得對,如果不行,我可以幫你。”
江澧蘭微笑道:“郡君似乎很喜歡幫在下?”
溫沅芷眨了眨眼,表示疑惑,與此同時,她好像看到了窗棂上一點血迹。
江澧蘭手端花盆,向屋内走去,閑适道:“難道不是?”
溫沅芷在他身後,飛快地看了眼廊下,确定隻有窗绯的邊角有一滴不易察覺的血迹。心中呵了一聲,野狗可跳不了如此高度。
就在這時,院落外傳來嘈雜聲,二人同時看去,隻見程樹的身影出現在院門口,嘴裡還嚷嚷道:“哪來的野狗,一定要抓住,大家一起吃頓小豆烹狗肉。”
他一推門,見到廊檐下的溫沅芷,頓時愣住,眼睛睜大,“郡君怎麼也在這?”
溫沅芷往前站一步,走出陰影,瞥了江澧蘭一眼,戲谑道:“程大人是要找狗洞嗎?不巧,我也在找。”
江澧蘭眉頭微擰,立刻知道溫沅芷為何突然深夜到訪。
程樹目光在二人身上轉了個來回,心中頓生惱恨,人家孤男寡女,又是在長輩面前過過眼的未婚男女,深更半夜的找個借口來見一面而已,怎麼就如此多管閑事!
立刻笑呵呵道:“狗洞就在院子外,我正準備去外面找。對了,江老弟沒被咬着吧?”
溫沅芷眼波流轉,戲谑地看着江澧蘭。
江澧蘭笑容溫和,“多謝程兄記挂,在下無礙。”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走了,你們繼續,繼續。”程樹離去時,順道将帶來的家仆一道帶走。
院落外,隐隐傳來家仆慶幸的聲音,“方才就是那位女貴客提醒我們,野狗咬人會死人的,幸好,江大人看樣子并沒有被咬到。”
溫沅芷聽了話,也不尴尬,踱步走到江澧蘭身前,方才很明顯,江澧蘭準備邀請她一同進屋,但現在堵在門口,顯然是生了氣。
溫沅芷說道:“我還是那句話,無論你遇到什麼,我都會幫你,替你兜個底。”
江澧蘭聲音微冷,“将外人卷進莫名的圈套裡,也算是幫我?”
溫沅芷:“首先,程大人把你當做兄弟,他不是外人,你可以試着信任他一點,其次,幫你的方法有很多種,但這是在涼州,我的能力有限,如果你不喜歡,下次幫你,我一定靠自己。”
“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今夜是誰造訪,但是顯然是你不喜歡的人,程樹也會很快明白過來,對你周圍進行嚴加保護,你後面要去烏孫談判,還要回京都,這麼長的時間和路程,有程樹的保護,對你的安全,百利無一害。”
江澧蘭看着她。
短短一日,他已經因為她,内心波動不止一次。
說不震撼,很難。
她不像自己認識的任何一個女人。
她獨斷專行,行事果決,卻又十分聰慧,僅僅是憑借了一點點的蛛絲馬迹,就認定了他有困難。
她也很善變,以為他别有居心時,可以毫不猶豫地一個命令,将他扔進了揚州,三年不給一次見面和解釋的機會,以為他是另有苦衷時,也可以不問緣由地,就說要幫他。
“你是如何認定,我一定是遇到困難了呢?”江澧蘭的目光不容錯開地注視着溫沅芷,輕聲道。
溫沅芷坦然道:“因為,你以為是我,命人将你的三年外任考核改成了差評。”
“但我要先向你證明,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