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沅芷沒想到江澧蘭如此好說話,心情愉悅地說要請衆人吃飯,當夜,就在涼州最好的酒樓開了一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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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樹陪着尚泉在城牆上巡視一周後,精神爍爍,心情格外愉悅,涼州城的邊防早已不是當年胡人南下時的景況,三十萬大軍,排兵列隊,虎嘯龍吟,威風陣陣。
這一趟,他在這個代表了朝廷的監軍面前,盡展他涼州郎兒的氣勢,他要讓中樞知道,涼州的每一位戰士,都是以一頂十的猛将。
程樹興奮至極,像獻寶一樣,将最精銳的部隊給尚泉看,可苦了養尊處優的尚掌印。
尚泉心裡叫苦不疊,面上卻還要端着,君上讓他視察涼州軍情,是對他給予信任,在涼州的所見所聞,就是将士們頭頂上飛了幾隻鷹隼,他都要回去好好向君上禀報。
但好歹緩口氣啊,程大人這是恨不得一天就将涼州的整個邊防全部過目完。
尚泉目視前方,遠處天高雲淡,他一揮手中拂塵,誇了程樹治軍嚴謹等好話,然後道:“今日天色已晚,不知公主可回府了,程大人,咱家也累了,剩下的,明日再看吧。”
程樹猛然醒悟,一拍腦袋道:“對對,今日看得夠了,程某一大粗人,隻知道這些舞刀弄槍的,勞累了監軍,還請監軍别見怪,方才府裡來報,說郡君今夜請客,程某等會定給監軍以酒謝罪。”
程樹爽快,尚泉見他行事大方,一言一行都光明磊落,對他也是尊敬禮遇,不像其他軍中将領,就會瞧不起他們這些身體上有缺陷的人。
心裡十分高興,道:“程大人治下有方,咱家一定在君上面前,多替你說幾句好話。”
程樹立刻拱手行禮,道:“那程某先謝過監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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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枝頭,夜宴開始。
溫沅芷也請了歌女舞姬獻藝,宴會上,程樹拉着弟兄們一邊欣賞舞藝,一邊一個勁地給尚泉敬酒,給足了這位監軍面子,酒過半巡,尚泉已是滿臉醉意。
李南初坐在溫沅芷旁邊,她和溫沅芷自小都不喜歡這種酒色奢靡的宴席,但沒想到,也有一日,他們會親自舉辦這樣的席面。
今日這場宴席,是特意替她給程樹和尚泉辦的。
程樹手握兵權,是必須拉攏的對象,尚泉是君上的貼身内侍,不說拉攏,單就是了解此人品性,對她回京也大有裨益。
李南初打起精神,給程樹敬酒。
“本宮此番回京都,多謝程大人照應。”
程樹連忙回敬:“公主金枝玉葉,能回京都是君上的旨意,下官不敢居功。”
李南初含笑道:“不管怎麼說,程大人以後若是有需要,本宮絕不推诿。”
程樹連忙欣喜道:“下官謝謝公主殿下厚愛。”
隻此一句,便再無下文。
李南初也不在意,又敬尚泉,“尚掌印一路辛苦。”
尚泉雖然已是滿臉醉意,但眼神依舊爍爍,舉杯道:“咱家就是替君上一跑路的,就是再累點也是高興的。”
李南初笑容淺淺。
再敬江澧蘭,“江郎君,大恩不言謝,本宮先幹為敬。”說完,一飲而盡。
江澧蘭不置一詞,舉起酒樽,送入口中。
溫沅芷也敬尚泉:“明日,我就要啟程回京都,長樂公主的儀仗,就麻煩掌印了。”
按照聖旨,尚泉巡視完邊軍守備,就要立刻帶着長樂公主一同回京都。
尚泉一聽,忙道:“郡君不與奴才一起?”要是郡君半路上跑了,不回京都,他可怎麼向君上交代!
溫沅芷回絕道:“就不了,我還有諸多事要先去京都處理,掌印有程大人安排人護送,我也放心得很。”
尚泉一哽,讓郡君護送?
程樹連忙解圍:“對對,監軍放心,程某一定安排好功夫不錯的護衛,一路護送你們回京。”
尚泉還想說什麼,卻聽江澧蘭溫聲道:“等郡君回京處理完私事,想必公主殿下也就到京都了。”
尚泉似是得了提醒,按下心思,道:“江郎君所言極是,奴才這一路一定将公主殿下照顧好。”
溫沅芷這才放了心。
酒過三巡,幾人都有點醉意,溫沅芷決定出去透透氣,酒樓外面喧鬧,但好在也有僻靜之處,供貴客暫歇。
溫沅芷在一間竹樓歇息下,竹樓除了镂花門,四面通透,晚風襲來,将身上的一點燥熱一散而盡,正是解酒的好地方。
一杯清茶下喉,渾身舒暢,镂花門外傳來溫臨的聲音,“郡君,程大人來了。”
溫沅芷放下茶盅,眉目微阖,道:“讓他進來吧。”
程樹晚上也喝了不少酒,但他面色如常,黝黑的臉上看不出紅暈,步伐沉穩,開口就十分鄭重,既不随意,也不爽朗,像一個真正戎馬一生的老将軍。
“下官叨擾郡君。”
溫沅芷微微坐直了身子,禮遇道:“程大人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