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澧蘭早膳隻吃了一個包子,上午喝了半碗的姜湯,又忍着饑餓給溫沅芷講了許多,額間早就餓得冒汗,但他還維持着風度,與溫沅芷推卸一番,以作矜持和禮讓。
溫沅芷不耐煩道:“你既然是我的幕僚,吃穿用度都是我府裡的,就不要在這種小事上與我計較了。”
此刻,她已經完全忘記了,清晨時分還要去看某人窮困潦倒的笑話。
江澧蘭的目的總算達到,也不再推遲,與溫沅芷一起用過午膳,午膳過後,溫沅芷要回屋休憩,則命碧玉去給江澧蘭安排住宿。
就這樣,江澧蘭順理成章地在溫府住下。
溫府的西苑的東南方是一方跨院,雖說是跨院,但也有三間大小一緻的屋子,庭院有兩間次屋合起來的大小,正屋裡面擺放一張大床,靠在床邊是洗臉架,屋内中央是四方桌,僅此而已。
碧玉帶着侍女,将主屋的被褥鋪好,将室内整理幹淨,才帶着人離開。
江澧蘭現在是回京述職,按照常理,他是溫沅芷的幕僚,每日要與溫沅芷商議要事,就像去衙門任職一樣,準時準點。
但實際上,溫沅芷沒有無事開朝會的習慣,每日的議會取消,除非她命人去喊,江澧蘭可以一直在跨院做自己的事。
江澧蘭也沒閑着,從年初開始,吏部就派了官員前往揚州,親自探訪江澧蘭管理的縣令衙門,四月初終于回了京都,将三年的考核差評改成了優,于是,他要與吏部交接事宜,準備适應在京都的新環境。
李思得知他淋雨後被迫搬去溫府,又是高興又是生氣,高興這下清陽郡君不會再一言不合就把人扔出了京都,又生氣他受苦,明明最先開始要資助江澧蘭的人是他啊。
于是,深覺真心被辜負的年輕君王,每日召江澧蘭入宮伴駕,雖然還沒有正式的官職在身,但江澧蘭已經手握金牌,随時出入宮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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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沅芷最近事務繁忙,按照系統第一次給的時間,這一次的事前預警似乎遲了很長時間,但她絲毫不敢大意,抓緊時間檢查溫二叔貪污受賄的原因。
除此之外,她還關注江澧蘭和李南初的動向,擔心江澧蘭在京都動手腳,擔心李南初初回京都會不習慣,直至江澧蘭在溫府住下,在跨院周圍布置暗衛監督江澧蘭的一舉一動,李南初的公主府也修葺完善,正式入住。
長樂長公主的名号一出,京都裡流言四起。有的人說君上這是要将長公主再嫁烏孫,所以提高公主封号來增加與烏孫談判的籌碼,有人說,君上仁慈,所以對有功于大周的姑母晉升封号,以作嘉獎。
還有人說,這是君上的一種态度,一種讓長平與長樂這兩位皇室僅有的兩位公主平起平坐的态度。
無論外面的流言如何,李南初住進了李思格外恩賜的長公主府,與長平長公主的府邸,隻隔了一座街坊。
這夜,夜深人靜,長樂長公主府後方最角落的偏院裡卻迎來一聲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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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在鼎盛時期,京都的繁華比今日更甚,京都紙醉金迷,花紅柳巷,各大街坊的房價物價一漲再漲,貴得吓人,偏偏世家争相聚集在此,絲毫不将紅白之物放在眼裡。
直到末帝年間,各大世家死的死,走的走,京都的房價逐年下降,依舊擋不住荒蕪的房屋逐年增多的腳步。
高祖皇帝開國之初,将京都能分的豪宅全部分給了開國功勳,卻唯獨忘記了給這位剛出生的幼女留一份,所以,當李思對長公主府邸進行擇選時,隻能從先前還沒有賞賜下去的宅邸中挑一座。
這一挑,就挑中了前朝一位朝中大員的府邸,這位大臣早些年奢靡豪華,後來,這名大臣得罪末帝,弄得滿門抄斬,這座府邸就空置下來。
一空,就是二十多年,從未有人進來住過。
又因為公主府的修葺時間短,後院大片的領域都沒有修繕,叢生的雜草比人還高,蛇鼠建窩,一到深夜,伸手不見五指,比山上的墳冢還陰森恐怖。
新公主府的建立,除了長樂長公主的寝院以及貼身服侍的侍女是裴昭親自監督置辦,剩餘侍女和仆從,全部是由内宮和宗人府分配,這些人,有從宮裡出來的,也有在集市上才買回來的。
偌大的公主府,驟然進入近百人,人一多,就會有膽大妄為、不甘于約束的人,抱着僥幸的心理偷偷出來私會。
昨夜才下了雨,今夜月色暗淡,樹影重重。
兩道身影從樹下走出來,摸黑走到牆角,“就在這裡吧,沒人會過來的。”
“嗯,你輕點,我害怕。”
不一會兒,就傳來一陣窸窸窣窣聲,花草羞澀,光華月隐。
待喘息聲過去,兩人才有心情注意起周圍的環境,女人才覺得可怕起來,“我們快走吧,我真的怕。”
“怕什麼?哎呦,這是什麼?”男人落回擡起的腳,撿起腳邊的半圓蓋,心想,這也不是後廚房,怎麼會有一頂水瓢在這裡。
拿起一看,水瓢的前面不是空的,上面有三個孔,兩孔在上,一孔在下,中間凸起——竟是一塊骷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