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伊人與葛二少爺青梅竹馬長大,隻要是葛二少爺的話,徐伊人沒有不應,甚至有一次,耽誤了李南初的生辰宴會。
那次李南初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徐伊人在屋檐下立了一宿,兩人才和好。
溫沅芷以為李南初還記着以前的事,遂取笑她道:“你都吃多少年味了?現在還來勁兒?”
李南初笑,笑容裡透着一絲嘲諷,“那時候小,不懂事,把玩伴當玩具,生怕别人觊觎,聽說她現在是葛府的二少夫人,日子過得應當不錯吧?”
溫沅芷:“還行,葛雲生待她不錯,夫妻關系很好,在京都很出名,沒聽說他們紅過臉。”
李南初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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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很快到了葛府。
葛雲生身穿長袖的将士服,儒将打扮,相貌普通,但看向馬車方向的眼神情真意切,待馬車停頓,上前幾步掀開車簾,握住徐伊人伸過來的手,低聲問道:“怎麼樣?”
徐伊人從馬車裡出來,邊道:“郡君應下了,相公放心,有郡君出面,公主一定回來。”
葛雲生輕舒一口氣,“我先送你回屋,然後去告訴大伯母。”
徐伊人微笑,二人攜手走進葛府,沿路遇見家丁,家丁低頭向二人請安,葛府環境優雅,雖是将門世家,但府中訓練有素,從不大聲喧嘩,一路寂靜。
穿過通往後院的拱門時,徐伊人輕柔道:“我這邊有妙兒陪着,先去看看輔兒和承兒,大伯母那邊正等着相公,相公先去吧。”
葛雲生摟住她的腰,帶着往前走,“大伯母見我将你送回屋,就知道事情一定是辦成了,我先送你回去,正好,我也要去看看他們兩的劍練得怎麼樣。”
徐伊人臉上的笑容不變,順着他的懷抱往院子裡走,到夫妻兩人住的院子裡,一對玉雕的小人兒跑了過來,抱住徐伊人的腿,雙雙仰起頭,一人奶聲奶氣道:“娘,我今天寫了一百個大字。”
另一個不甘落後道:“我也寫了一百個大字,我還打了一套拳。”
葛雲生正色道:“那我交給你們的劍呢?練了沒有?”
兩人雙雙噤聲,抱住徐伊人的腿不肯撒手,徐伊人撫摸兩人的小腦袋,溫聲道:“把劍拿過來,現在去練。”
兩人同時應聲,轉身跑去屋裡,不一會兒,一人手裡拿着一把木劍出來,在屋裡比劃,葛雲生虎着一張臉,指點二人幾招,不一會兒,二人滿頭大汗。
徐伊人連忙拿娟帕給他們擦汗,葛雲生心生理虧,在一旁看着,道:“你給他們換一身衣服,我去大伯母那裡。”
徐伊人心煩意亂地點頭,待人走的沒影兒,喚嬷嬷帶兩人去換身衣裳。葛雲生這一趟一去就是很久,直到夜幕降臨,才踩着星辰回到院子。
徐伊人正在燭火下給孩子做夏衣,聽見動靜,擡起頭看去,見葛雲生雖滿臉疲色,但眉宇間的愁容不複存在,便知他的事情已經辦好。
喚來妙兒去打水,然後親自伺候葛雲生沐浴,她性子溫婉,這些事情已經做了四年多,十分熟稔,動作一如二人新婚之初。
葛雲生換了一身幹淨的潔白中衣,眼睛一直看嬌妻,徐伊人神色很專注,替他穿上袖子,将胸前的盤扣扣好,系上細繩腰帶,做到哪裡,眼神就專注到哪裡。
忽然,葛雲生握住她的手,抱歉道:“兄長的事,恐怕還得再等等。”
徐伊人手上動作一頓,許久之後,淡淡地“嗯”了一聲。
葛雲生一直盯着她,但她眉眼低垂,面上沒有一絲表情,如往常四年一樣替他穿衣,他一時間沒看出她的異樣,心中便松了口氣。
但還是要解釋的,道:“京兆府的人見風使舵,見到嶽父告病在家,便以為君上要對嶽父清算,是以,兄長停職留看,追根究底,并不是因為玩忽職守,而是這個齊銘在觀望君上的态度。”
“若是君上還肯用嶽父,兄長自然官複原職,若是嶽父退下來,兄長就算在京兆府繼續待下去,日子也很難。”
徐伊人掀起眼皮,所謂清算,便是指犯了錯,先前君上不管不問,任其發展,事後了卻一些事,才開始來算舊賬,所以,她淡淡問道:“君上要對父親清算什麼?”
父親秉性忠直,犯下何等大錯,值得君上秋後算賬?
她語音清冷,大概是很少質問夫君,所以乍一聽,并未聽出多少怨憤,唯有一些清冷,但不知從何時起,面前的男人已經習以為常。
葛雲生沒當回事,向她解釋道:“嶽父身為禦史,難免會得罪朝中同僚,君上年輕,偏聽偏信,對嶽父心生不滿不無可能。”
徐伊人垂眸,咽下喉間的酸澀,隻道:“這是相公自己所想,還是大伯父信中說給相公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