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會自然是等江澧蘭,溫沅芷要将今日所得說與他一起聽。朱逾白一路跟着溫沅芷,發現是去往客院,目光落在她身上好些次。
快要進院子時,朱逾白伸手攔在溫沅芷面前,道:“我忘了問你,你怎麼會答應讓江兄住你府上?你先前不是很讨厭他?”
溫沅芷用扇子重重地敲在他的手腕上,朱逾白又痛又氣。
隻聽她說道:“我沒有讨厭他,揚州那次的事就此翻篇,誰再提我跟誰急。”又說道:“他是我未婚夫,住我府邸,天經地義。”
朱逾白好似發現新奇之物,在溫沅芷的臉上停留須臾,忽而,沖她賊賊一笑,“現在是看到我江兄的好,不舍得放手了吧?快,你要是求你小爺,小爺這就把千依坊的房子退了,讓江兄在你這兒長住。”
早知道還找什麼房子,就應該讓江兄在這兒長住,也好減少再次被扔的可能性。
啟明聽到院子口的動靜,放下手中的物什尋了過來,見到二人,大喜過望,朝屋内大喊:“郎君,郡君和世子來了。”
聲音洪亮,驚得院中蟬鳴驟停。
朱逾白伸手掏了掏耳朵,嫌棄道:“我說你這配的什麼小厮,一點規矩都不懂。”
溫沅芷也嫌棄,但她卻說:“你江兄喜歡。”
朱逾白一噎。
溫沅芷不再理他,往院子裡走。
屋内燈火明亮,窗門敞開,夜風輕拂門扉,吹來一陣初夏的清香。
江澧蘭立在清香裡,背後映着燭火,清風朗月,身如修竹。
溫沅芷一面笑容迎上,一面在心底感歎,京都世家子弟荟萃雲集,卻沒有任何一人,如他這般,清冷、溫潤。
和這樣的人同在一個屋檐下,是一件極度舒心又危險的事。
江澧蘭與追至身前的朱逾白一點頭,目光移到溫沅芷身上,溫聲詢問:“此行是否順利?”
“順利得不能再順利。”溫沅芷望着他,眉頭皺起,“為何不躺下?屋裡熱?”
溫沅芷怕熱,一入夏,就命人開了冰庫。
其實,初夏的白天有一些炎熱,但入了夜裡,反而溫熱适中,最是舒服,江澧蘭身上穿了一件素白色的輕薄長袍,質地柔軟,親膚涼爽,于是将白日送來的多餘冰塊還回冰庫。
江澧蘭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道:“久躺太累,不如起來活動活動,傷口愈合得也快。”
溫沅芷見他面色好轉,隻好随他去,腳步上前,跨過門檻。路過他身邊時,聞到一點沐浴後的香氣,與她喜歡用的玉蘭香皂莢一個氣味。
心裡想着,他倒也很适合這個香氣,回頭讓庫房多備一些,他若是搬去千依坊,也送過去一點。
江澧蘭卻聞到一股濃烈的胭脂味,甜膩香濃,混着一股她獨有的香味。
朱逾白大大咧咧地進屋,坐在桌子邊,兀自道:“她有個事,非要等你一起,才說給我聽。”
江澧蘭嘴角上揚,轉身回屋,三人一起圍着燈火,做出秉燭夜談的架勢,啟明聽了一耳朵被嫌棄的話,這會兒自覺地縮在檐下自我反省。
江澧蘭倒一杯水,放在溫沅芷手邊,溫沅芷今夜滴水未進,這會兒确實口渴,端起水杯一飲而盡。
她問朱逾白:“這位芙蓉姑娘出自長平長公主府,姓楊,原名楊芙蓉,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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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一輛馬車從回春樓的後門出發,在暮色沉沉中,徑自去往城中一條深巷,深巷的勁頭,是高貴不失典雅的長平長公主府。
從馬車下來兩個人,正是秦媽媽和芙蓉姑娘。
秦媽媽的眼神中藏着興奮和得意,芙蓉姑娘面色清冷依舊,隻是臉色的蒼白不似尋常,立在微涼的夜風中,渾身蕭肅。
門口早已等候公主府的嬷嬷,嬷嬷立在廊下,一身肅正,見到二位,點頭示意,“得知秦媽媽要來,公主已經等候多時。”
秦媽媽臉上挂起讨好的笑容,“是是是,這麼晚還要公主久等,奴婢這就去請罪,勞煩嬷嬷帶路。”
嬷嬷看她一眼,并未說話,而後目光移到芙蓉姑娘身上,隻聽芙蓉姑娘微微屈膝,道了一聲“嬷嬷安好”,停頓須臾,才轉過身前去引路。
芙蓉姑娘跟在秦媽媽和嬷嬷身後,仰頭看長公主府一眼,便垂下眼目,順從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