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沅芷和李南初一前一後到達葛府,徐伊人迎接二人先去往老太君的福壽院,一路上,所見侍女紛紛行禮,溫沅芷不動聲色地觀望。
葛府成立較晚,且家中讀書人不多,葛老大作為淮安的城防駐軍,還是後來在軍中努力識字才會閱覽朝廷文書。
不過,他們虛心求教,善于學習,行事作風處處效仿世家大族,再有宮中嬷嬷指導,府裡一應布置倒也中規中矩,亭台樓榭,家中奴仆,處處妥當。
更有二少夫人徐伊人自幼伴讀宮中,一言一行,落落大方,堪比世家貴女,不僅品性溫良,操持家務也不慌不亂,主管的壽宴井然有序。
但也有意外,在去往福壽院的途中,遠遠瞧見一侍女從假山後轉出,一瞧見她們,臉色突變,回身又鑽進山群中,一眨眼就不見蹤影。
徐伊人心中冷笑,面上笑容依舊,“二位别見怪,這是府上四姑娘身邊的侍女,才來幾日,還不懂府裡的規矩。”
李南初拿眼瞅她,嘴角上揚,似笑非笑,她的言下之意便是,因是四姑娘身邊的侍女,她不方便管教,才來幾日,不規矩也不是她的原因,乃是四姑娘禦下不嚴。
溫沅芷配合道:“四姑娘年幼,二少夫人當家辛苦。”
其實,三人關系雖好,但從前一起在宮中玩耍,李南初和徐伊人較為合拍,通常二人一起練字作畫時,溫沅芷倒喜歡一人坐在樹下蕩秋千,看着她們嬉笑打鬧,看着她們努力提升自己做合格的閨閣女子,輕易不願插話。
是以,此時竟出現一種詭異的局面,李南初不知何種原因不願搭理徐伊人,徐伊人努力維持表面和諧,溫沅芷不得不配合徐伊人,努力搭話,防止冷場,但她本就極少應酬這種閨閣情誼,說的話不倫不類,反倒遭來李南初一頓白眼。
徐伊人卻又坦誠起來,“四妹妹向來與我不和,她的事,我不便多管,稍後隻能告訴祖母,祖母的話,她還能聽進去幾分。”
李南初嗤笑,直言嘲諷:“你是孫媳婦,上面還有她親娘,管那閑事幹什麼?搞不好别人還以為你挑撥是非,不如任由她去。”
徐伊人臉上露出輕松笑容,高興道:“是,伊人明白了。”
李南初頓時拉下臉。
溫沅芷心中搖頭苦笑。
行至周圍無人之處,徐伊人把住李南初的胳膊,李南初蹙眉,想喝止她,卻被她抱得更緊,像幼時恃寵而驕一樣,撒嬌耍着無賴道:“我就知道,殿下不會一直不理我。”
李南初面色不好,“有話好好說,二少夫人?”
說完,态度堅決地将手臂從徐伊人的懷中抽出,徑自向前走去。
徐伊人隻愣了一瞬,轉頭對着溫沅芷苦笑,而後上前一步,小聲道:“長平長公主正陪在祖母身邊,伊人今日恐照顧不周,煩請郡君與公主互相照應,定要寸步不離才好。”
溫沅芷微訝,徐伊人說完此言,垂目行禮,又道:“郡君,我們快些前去吧,免得祖母和長公主等急。”
就這樣,三人來到福壽院,一名上了年歲的嬷嬷等候在院子口,遠遠瞧見三人,上前行禮,“老太君得知二位貴主将至,本欲出府門迎接,不料才走了幾步,頭暈目眩,大老爺便讓二少夫人去接二位,有失遠迎,還請二位貴主見諒。”
李南初冷眼旁觀,不說話。
溫沅芷客氣道:“理應是我們去向老太君請安,何來見諒?嬷嬷請。”
嬷嬷讪讪,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帶着二人進屋,在屋内,溫沅芷果然瞧見與老太君并列而坐的長平長公主。
老太君已入古稀之年,調養得當,但也盡顯龍鐘之态,溫沅芷不等她離開坐席見禮,便加快腳步,赢了上去,單膝點地,“老太君,祝您壽比東海,萬壽無疆。”
李南初微微屈膝,行了一個晚輩禮。
老太君趁機站起身,借着扶起溫沅芷,避開李南初的大禮,拉着二人的手,笑得雙目眯成一條縫,“好好好,老身有生之年,還能再見一見貴女們,便是知足了。”
溫沅芷連忙客套,讓老太君保重身體才是。
幾人這番客套,長平長公主柔聲一笑,“阿初,許久不見,回到京都,怎麼沒見你去跟皇姐請安?”
李南初冷眼望去一眼,擡手拒絕了老太君讓她上座,在長平長公主一側的下方位坐下,道:“我道是皇姐還在京郊城外修身養性,不便打擾,沒想到皇姐早就搬出道觀,回到京中來了。”
長平長公主:“......”
實在是李南初變化太快,曾經二人姐妹雖不算情深,但面上其樂融融,聽此一言,長平眉頭微挑,反唇相譏,“沒想到皇妹遠在烏孫,消息也能如此靈通。”
李南初毫不退讓,“靈通算不上,就是對皇姐,略微上心。”
老太君混沌的眼珠子微微一轉,适時插進話,笑呵呵道:“你們姐妹二人互相關心,先皇後在天有靈,也能安心了。”
李南初嘴角露出一抹嘲諷,撇開頭不再繼續,長平長公主面上微凝,轉頭對溫沅芷說道:“郡君許久不見,聽說你在朝中謀了禦史之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