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系統的肯定,溫沅芷重拾動力,精神百倍。
翌日一早,她穿好身為侍禦史的官服,正式上衙門上值。侍禦史的官職在五品之下,不必每月上朝,隻在每日去府衙點個卯即可。
金雞啼鳴,天際晨光破雲而出,禦史台的各官員陸陸續續抵達,今日是個好天氣,朱逾白勾着同僚的肩膀,嘴裡不知說着什麼笑話,二人笑得心照不宣,同時一腳跨入衙門的門檻,進去之後,陡然發現空氣裡散發着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四周寂靜,就連一向恪守成規,見人就喜歡呵斥幾句的禦史中丞,也坐在位子上,專心看書。
朱逾白目光梭巡一周,在中丞大人的位置左側方看見熟悉的身影,大驚失色,“你怎麼在這兒?”
溫沅芷端坐上方,頭戴黑色刺繡花卉紋的官帽,身着滿屋子一溜顔色的墨綠官服,一身正氣,眉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朱大人,難道你上值之前,都未打聽過頂頭上司是誰嗎?”
朱逾白一滞,脖子扭轉,看向身旁的同僚,猶疑道:“新上任的侍禦史,是她?”
同僚顯然也不知情,但京都誰人不認識清陽郡君?胡亂點個頭,急着上前行禮,“下官見過侍禦史大人。”
溫沅芷面帶微笑,客氣道:“起身,以後大家都是同僚,不必見外。”
朱逾白臉色刷白,轉身掉頭就走,卻被與他一同進來的同僚拉住,同僚對溫沅芷告罪一句,拉着朱逾白往外面走去,溫沅芷不理他們,繼續低頭看手中文書。
同僚受過雍國公委托,連拖帶哄地将人帶到旁邊,角落裡,朱逾白找回自己的聲音,指着屋裡道:“我家老頭子是不是知道她在這裡?他是不是故意的?”
同僚吓得趕緊拉下他的胳膊,“那是清陽郡君,新上任的侍禦史,比你和我的職銜都高,客氣點,客氣點。”
朱逾白氣急,撸起袖子壓低嗓子道:“我...我憑什麼?”
同僚一手搭在他肩膀上,将人壓下來,“你忘了國公爺的話,這禦史台你要是再待不滿一年,這千依坊的鋪子都得關門。”
朱逾白目瞪口呆,鼻孔裡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半響後,幾乎落淚,帶着哭腔憋屈一句,“他就是故意的!”
同僚亦是他的好友,對此表示同情和無望,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忍一忍,過幾日,讓中丞大人給你安排一個外派的案子,天高皇帝遠,一年也見不着一面,怕什麼?”
朱逾白頓時精神一振,豎起大拇指,“有道理!”
溫沅芷繼續閱覽文書,不多時,朱逾白走進來,遠遠地瞪了一眼溫沅芷,在旁邊位子上坐下,随手拿一本文書在手中裝模作樣地看。
然後,一雙眼睛,時不時地擡起來看向上方。
實際上,朱逾白進禦史台也是一月前的事,他的職銜更低,就是跟在監察禦史身後監察地方官員。
兩個月之前,在葛府受挫不久,雍國公得知消息後将朱逾白安排進了禦史台,一是改掉他京都纨绔的身份,二是磨煉這個兒子。
縱觀朝中各部,唯有禦史台,朱逾白還沒進過,不如再做最後一次嘗試。
朱逾白也猜到老頭子的心思,突發奇想想當一回聽話的孝子,一個月老老實實地上值點卯。
沒想到,到了這一刻,功虧一篑。
時間就是過得再慢,也有流逝過去的時候,到了晌午,屋内衆人看了看在座的兩位職銜不高但地位尊崇的祖宗,不敢亂動。
直至肚皮底下傳來第三次空城計,中丞大人放下文書,幹咳一聲,對着溫沅芷道:“郡君,午膳已在後廚備齊,不如一起用膳?”
朱逾白眼睛如炬,瞪向溫沅芷,和一群大男人用膳,她要臉?
他好似忘了溫沅芷清陽郡君的真正身份。
溫沅芷卻似是恍然大悟,放下文書,對中丞道:“大人請便,以後在這裡我就是侍禦史,大人不必對我客氣。”
中丞大人颔首,不多時,偌大的屋子隻剩下三個人,朱逾白到底是不放心就這麼落在溫沅芷手中,對着好友道:“你先去。”
好友看了看二人,覺得這種場面不是自己能攪和的,躬身作揖趕緊溜了。
溫沅芷笑看朱逾白,問道:“身體怎麼樣?”上次在葛府,朱逾白倉皇離開,一直不知他如何解決被葛大夫人下的藥,故有此一問。
朱逾白沒好氣道:“好得很,走,一起出去吃飯。”
溫沅芷順勢應下,和他一起離開衙門,往皇城外走去。二人同程一輛馬車,依舊是溫臨和南風駕車,溫沅芷對南風道:“午膳就去千依坊。”
江澧蘭的居所在千依坊,她派人去查具體位置,結果,派去的人總在半道被江澧蘭甩開。
隻要江澧蘭故意躲着,她就找不到他的住處。
朱逾白疑惑,“千依坊這麼遠,去那裡吃飯你下午不用上值?”
溫沅芷笑容不變,“我有要務在身,不必日日坐在衙門,而你,本大人今日允許你翹班半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