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南山的案件,随着葛家被抄,也很快被刑部查實,太極宮中,蔡莊将寫好的奏折上呈給李思,同時彙報案情,立在一旁的,還有近日随侍宮中的江澧蘭。
“如卷宗上所述,張南山私自調改皇陵建造圖紙,偷工減料,貪贓枉法,證據确鑿,卷宗上亦有張南山的簽字畫押,事實确鑿無疑。不過,他貪下來的這些錢财并非為自己所用,而是養活遠僻郊野的一個莊子,居縣衙查實,這個莊子裡住的都是孤寡老人和婦幼孩童,乃是前朝舊臣的家屬。”
“這些舊臣,在羲和二年,于京郊城外實施巫蠱之術,被高祖降罪,當時因為裕仁太子向高祖求情,高祖才網開一面留下他們,隻将他們趕出京都三十裡之外。誰知這些人平日并無收入來源,靠着張南山的救濟,這才一直活到了張南山認罪伏法。”
李思道:“如此說來,這張南山罪有應得,倒也不是冤枉了他。”
蔡莊擡頭看了一眼李思,目光自有深意,卻躬身,隻道了一個字:“是。”
李思對這些大臣已十分了解,與蔡莊目光對上一眼,便不相信他隻有這一個字要說。
略一沉吟,道:“徐大人亦有失察之責?”
蔡莊連忙道:“正是。”
他又說:“這莊子上的罪臣家眷因一場大火全部被殺,當地官府奏報,當年有所調查,有人見到放火之人來自宮中,但微臣查核舊案卷宗,并未見過高祖下過此類禦诏,是以,微臣懷疑,張南山之案,另有隐情。”
李思轉頭詢問江澧蘭,“徐大人可有話要說?”
江澧蘭道:“徐山說的話,和卷宗上一樣。”
李思點頭,背後若有隐情,當與高祖有關,徐山又不肯翻供,此案便不好繼續明着查下去,他思索片刻後,道:“徐大人身體孱弱,不宜在地牢中關押太久,此案到此為止,至于背後的隐情,蔡大人,你繼續暗中調查,先将徐大人從地牢中放出來。”
蔡莊拱手道:“君上仁慈,微臣領旨,但是徐大人的失察之責,要如何判?”
李思:“按照律例,該當如何判?”
蔡莊:“按照大周律例,此案應當根據背後隐情的輕重來判。”
李思:“......那便革了徐大人的官職,令徐大人留京待查,等你什麼時候查清楚了再做刑判。”
蔡莊:“微臣遵旨。”
蔡莊得了口信,立刻回刑部辦理結案手續,待他走後,李思屏退左右,對江澧蘭說道:“兄長接下來,要怎麼辦?”
江澧蘭道:“自然是要等徐山出來,親自再去見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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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宮中的消息瞞不住中樞幾位相公,彼時,朱逾白正在家中閱讀雍國公寄給他的書信。
信中寫道:“......最近中丞大人與我寫信,說我兒長進不少,為父頗感欣慰,聽聞你與清陽郡君和刑部郎中走得近,此二人都是國之棟梁,你要向二人學習,多與他們走動,衙中之事,我知你憊懶,特派藍衣協助你,萬事可交于藍衣替你辦置。”
朱逾白擡眸,看向面前面容普通,一身護衛錦服的男子,他父親身邊最得力的助手。
想到這個,他頓覺牙疼,啧聲道:“你不會是父親派來監視我的吧?”
藍衣垂首道:“國公爺吩咐,少爺在禦史台辦的差事,都可以交給屬下去辦,少爺想做什麼屬下都不必阻攔。”
朱逾白驚喜:“真的?”
藍衣正經道:“屬下絕不敢欺騙少爺。”
朱逾白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下來,高興道:“行,以後你就跟着少爺,南風的差事就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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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府的書房。
鄭相公端坐在書案後,沉肅的面容與人前溫和的笑容截然不同,眼神中顯露出幾分肅殺之氣。
管家恭敬地立在入門五步之處,聽候吩咐。
許久,鄭相公道:“找個人去滇南查一查。”
管家遲疑道:“那太子的事?”
鄭相公道:“先按兵不動,這才隻是開了個頭,看看他們還有何後招。”
管事躬身領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