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澧蘭将每一本書都翻了一遍,忽然,從一本被翻舊了的《論語》中倒處一張字條。
他拾起一看,上面寫了兩個字,字形龍飛鳳舞,張牙舞爪似春蚓秋蛇,似曾相識的記憶驟然湧上腦海。
“江大人,快打開手劄,這本手劄正是父親年輕時所寫,不知你能不能從中看出父親當初寫字的心境?”
“我看這本手劄時,還以為父親的字體已經自成一系,沒想到是我多想了。”
王臨安的聲音,猶如在耳。
是王相公的字迹,仔細辨認字條上的内容,上面郝然呈現兩個字:帝心。
江澧蘭心下一沉,喊溫沅芷:“阿芷,你來看看。”
這一喊,發現溫沅芷似是發呆。
她被手中的畫卷吸引住了,眉眼一眨也不眨。江澧蘭稍頓,不由得湊上前去看,待看清了卷軸上的畫像,頓時失笑,原來是一張美人像。
女人隻穿了一件碎花布裙,雙手疊在膝蓋上,臨窗而坐,光影打在她的身上,照亮了女人幸福的面容。
畫美人像的人應該是個丹青聖手,将畫像上的女人畫得極緻美麗,月眉星眼,瓊姿花貌,就連江澧蘭看過一眼,也要贊歎一聲,好顔色。
思及此女的身份,江澧蘭臉色驟變,溫沅芷一把将畫像收起,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似是擔憂,又似是害怕。
江澧蘭見狀,什麼情緒也沒了,扯動嘴角,笑了笑:“怎麼?擔心她比我娘漂亮,我記恨?”
溫沅芷讷讷不語。
江澧蘭開玩笑:“況且,她也沒我娘好看。”
半響仍不見溫沅芷回應,他發現她似乎真的擔憂,于是上前抱住她,拍了拍她的後背,寬慰道:“放心,都是陳年舊事,我不生氣,就算畫像是他親自畫的,我也不生氣。”
溫沅芷咽喉像是被紮了一根刺,半響說不出話來,她埋首在江澧蘭的懷中,鼻息間萦繞地全部是他的身上獨有的氣味,許久,這份令人溫暖的氣味終于緩解了這張畫像帶來的震驚。
她逼自己抽回思緒,揚起一抹笑容,道:“那就好,你,發現什麼了沒有?”
江澧蘭将書裡的字條給她看,溫沅芷秀眉一蹙:“是王相公的字。”
江澧蘭颔首:“王相公出自琅琊,早些年就有賢明流傳在外,得朝雲公主青眼相看,不足為奇。”
“但是,這帝心二字就有些耐人尋味了。”溫沅芷擡頭,看着江澧蘭,道:“你懷疑此帝心,指的就是高祖對太子的心?”
江澧蘭沉默須臾,道:“隻是猜測,太巧合了。”
溫沅芷心裡卻道:十有八九。
嘴上道:“我們再找找,一定還有其他線索。”
江澧蘭點頭,将畫像放好,二人繼續翻找書籍,結果在案桌下的暗盒裡找到一本密折。
密折看上去已經很是陳舊,顯然被翻閱過很多次,然而其外面被牛皮紙好好包住,除了時常翻閱帶來的陳舊,紙張和内容字迹竟保存得完好無損。
二人都屏住了呼吸,從頭開始閱讀。
鄙琪拜公主上,得公主之信任,共讨救魏之良策,然,琪卑弱不堪負公主所望,隻淺獻琪之所望于公主,望公主見諒。
琪之策一,規束宗室。古時天下百姓觀瞻宗室王侯之風,上行下效,秩序井然,然今宗室耽于權色,不思先古祖訓,驕奢淫逸,奸貪肆虐,京都百姓競相效仿,不知外賊臨城之威,以逸待勞,此大魏之危矣,須當約束宗室,以儆效尤。
策二,用人唯才。天下賢才數不勝數,然而,德才兼備而被重用者,縱觀京都皇城,寥寥數幾,而遠觀薊州慶王一脈,有英明神武李氏相助,數位公子殚精竭慮,興旺發達,是以,公主當廣招賢才,或可取各大世家鼎力相助。
策三,整頓吏治。國亂之根本,在于吏,臣子貪污受賄,不思進取,欺上瞞下,壓榨百姓,動社稷之根本。可設立監司,整治朝綱,直通民意。
琪策陋鄙,實踐者難,尚有一大憂患,唯琪之忠告,外敵當前,萬望公主以天下百姓為重,慶王一系尚可一用,切不可操之過急。
琪拜上。
整個奏折的篇幅不長,但句句精煉,從種種迹象來看,朝雲公主的确按照這樣的方式來做,才讓大魏在亡國之際又有了殘喘的機會。
“你看這字迹,是誰的?”溫沅芷認真地問,她在朝中的時間不多,王相公的字,幾乎沒有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