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江澧蘭給出了她肯定得答案,“是王相公的字,王相公給君上上過折子,我看過,就是這樣的字。”
溫沅芷倒吸一口氣,“所以王相公是可以寫兩種字迹,一種用作公事,一種用作私事。”她抓住江澧蘭的手腕,道:“你怎麼看?”
江澧蘭面色凝重:“我倒是不擔心王相公有什麼陰謀,我擔心的是,真正策劃讓皇爺爺廢太子的人,是他。”
溫沅芷的心一沉。
前朝到了後期,尤其是京都幾個世家都被末帝斬殺殆盡後,其他各地的世家大族都開始避世不出,就連清陽也沉寂下來,偏安一隅。
大家都在等,等一位賢能的人逐鹿中原,在這期間,不少世家私底下都在尋找這樣的賢能,就像她的祖父,尋遍天下,在薊州找到了先帝。
王相公雖然也對前朝失望透頂,但仍然對朝雲公主施以援手,這或許并非是對權勢的追逐,而是基于對天下百姓的一種憐憫。
他的種種計策,不過是讓大魏在傾塌之前,給天下賢才以及普通民衆留下一條活路,讓朝雲公主不要對慶王下手,是擔心一旦慶王失勢,烏孫南下,終将受苦受難的還是北境的黎民百姓。
這樣的王相公,為前朝公主獻計獻策,無可厚非,也令人尊敬,但在天下大定之初,再次給前朝公主獻策,謀害當朝太子,這背後的深意,不得不令人遐思。
她私心認為,是不是王相公有了把柄在朝雲公主的手中,所以不得不被她利用?但這樣的王相公,令她鄙夷,也不像是那位德高望重的王老,該有的風骨。
江澧蘭沉吟許久,也得不出結論。
就在這時,溫臨闖了進來,焦急道:“我們要趕緊離開這裡,山下的傳來消息,山口被人封住了。”
溫沅芷眉頭一跳,“這窦清海瘋了不成?”
“趕緊走。”江澧蘭将折子和字條收好放進懷裡,拉起溫沅芷就跑,溫沅芷跑了幾步,忽然頓住,江澧蘭轉頭看她:“怎麼了?”
溫沅芷看着桌上的卷軸,跑回去,拿起方才那副美人像,抱在懷裡,對着江澧蘭一笑:“帶回去瞻仰。”
江澧蘭眉頭輕輕一皺,卻沒阻止她,幾人離開寶藏室,離了出口,急切地往山下趕,江澧蘭拉住她:“我們從另一個出口走。”
溫沅芷想也沒想:“好”,一行近三十人,調轉方向,沖着另一個方向下山。
數人行步匆匆,不一會兒,行至半山腰,山路崎岖,一側是陡峭的懸崖石壁,一側是稀疏的竹林,尚未走出多遠,忽然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鳴,聲音似乎從山的腹部傳來。
溫沅芷頓住腳,疑惑:“山裡還有密道?”
江澧蘭臉色突變,“不好,是炸藥。”同時色變的還有溫臨,出聲的刹那,一股極大的力量在山體中爆發,破體而出的山石四面炸開,二人同時撲向溫沅芷。
“阿芷,小心。”
“少主,小心。”
溫沅芷仰頭,被二人拉着從山崖上跳下的時候,她正面朝上,親眼看見了山崩的景象。
無數的石塊迎面追擊而來,在山崩地裂的災難面前,人類的渺小,令人心生膽寒。
三人一同從就近的山崖上跳了下來,江澧蘭和溫臨沿着山壁一路尋找可以着力的東西,山石将兩人的手劃破,血流不止,二人絲毫不能顧忌,終于,江澧蘭抓住一根長在山壁裡的藤蔓,三人墜着藤蔓一路繼續下滑,但速度因受到的阻力明顯降了許多。
待到停下,三人同時看向下方,目測大約距離地面有十丈之高,溫沅芷面色發白,道:“你們能下去嗎?”
她知道自己不能,她的功夫可以自保,但從這麼高的地方下去,必死無疑,而且,她恐高。
溫臨道:“我先下去。”
江澧蘭手拉藤蔓,認為這是最好的辦法,微微點頭,“你小心。”
溫沅芷有些擔心,抓住溫臨的手,遲遲沒有動作,溫臨難得露出笑容,道:“少主,你放手,郎君受傷了,拉不住我們兩人。”
溫沅芷擡頭,隻見江澧蘭的額角不知何時被石頭擊中,鮮紅的血液順着他的臉頰落到身上,濡濕了大片衣襟。
她心中一急,對着溫臨隻來得及喊上一句:“小心。”溫臨便已經墜了下去。
溫沅芷的心提到嗓子眼,幸好,溫臨在半道上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地紮進山石中,山石與金屬擦出無數火花,終于,在一道夾縫中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