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忽然,由遠及近,傳來一陣馬蹄聲,山林間,四面八方休憩的飛鳥,同時受驚,一哄而散。
來者是刑部尚書蔡莊,此時的他,身穿绯色官服,頭戴官帽,騎着高頭大馬上,在衆人面前停下,跟在他身後的是刑部衙門的官差,以及身穿統一服飾的羽林衛。
溫沅芷揚眉,輕松一笑:“蔡大人,你這是何意?刑部要搶功勞,不會搶到我頭上來了吧?”
蔡莊目光在窦清海身上劃過,略過江澧蘭的臉,最後回到溫沅芷的身上,擡起手中明黃色絹帛,道:“本官是奉君上之令,捉拿窦清海回京。”
溫沅芷臉上笑意微頓,朝身邊的碧玉略一點頭,碧玉打馬上前,在蔡莊面前停下,拱手行禮,“蔡大人。”
蔡莊将聖旨放到碧玉手中,碧玉接過,遞交給溫沅芷,溫沅芷逐字逐句看完,上面寫的很清楚,将窦清海交給蔡莊帶回刑部審查。
溫沅芷心中納悶,将聖旨遞交給江澧蘭,蔡莊的目光在二人中間傳遞的聖旨上停留,本有話要說,想了想,暫且壓下。
江澧蘭看過之後,心中同樣起疑,但還是對溫沅芷說道:“将犯人交給大人吧。”
溫沅芷朝身後劃了一下手指。
溫臨領命,率領幾人将押送窦清海的囚車送給蔡莊,雙方做完交接,蔡莊卻沒有離開。
溫沅芷淡漠地看着,“蔡大人不走,還有何吩咐?”
蔡莊又拿出一塊金牌,對準溫沅芷,道:“這是君上的令牌,見令牌,如見君上,清陽郡君,還不下馬叩見?”
溫沅芷秀眉一蹙,正待下馬,卻被江澧蘭拉住,她看向江澧蘭,江澧蘭小聲問道:“确定是君上的令牌嗎?”
溫沅芷無奈回道:“是君上的,我曾在姑祖母身邊見過。”
江澧蘭無奈放開手,衆人一同下馬,對着令牌叩頭:“參見君上。”
溫沅芷憋屈地跪下,她的不情不願,并非心中對李思不敬,而是感到奇怪,為何又是聖旨又是令牌的?
君上在搞什麼鬼?
蔡莊高舉令牌,猶如天上神祗,巍巍說道:“君上有令,江澧蘭乃是前朝餘孽,即可捉拿歸案,凡是違令者,就地正法。”
一陣轟鳴。
溫沅芷驚愕,誰,誰是前朝餘孽?江澧蘭嗎?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驟然擡頭,看向蔡莊。
蔡莊居高臨下地望着她,身邊的羽林衛全部做好緝拿的準備。
所有人都警惕地看着溫沅芷,防止她阻止。
江澧蘭有一瞬間的恍惚,雙目放空。
片刻後,眼中恢複清明。
來了,竟然是這麼一手,這是誰的手筆?朝中哪位大臣的?
“我不信,前朝哪位後裔?”溫沅芷握住江澧蘭的手,上前半步,不動聲色地擋在江澧蘭身前。
“前朝的朝雲公主,”蔡莊回答一聲,指着馬背上的東西,道:“郡君在颍川見過朝雲公主的畫像,正巧,京都也有,有人曾在滇南見到過朝雲公主的真容,正是與江澧蘭相處十六年的養母。”
說到這裡,羽林衛的統領上前一步,他的樣子,對溫沅芷比蔡莊客氣,拱手解釋道:“朝雲公主為了讓江澧蘭不被人發現身世,自己隐姓埋名,母子二人生活多年,對外卻宣稱是養母養子的關系。”
溫沅芷眉目清寒,嚴詞道:“既然隐藏了身份,又怎麼知道她就是朝雲公主?誰見過?讓他出來對峙。”
蔡莊雙手疊加拉住缰繩,好整以暇道:“郡君身上的畫像就是憑證,正好我手裡也有一張從滇南送過來的畫像,打開它,我們可以核對一下,至于證人,正是長樂公主,順便說一句,滇南他養父母的墓穴已經被挖出來了,裡面都是空的,隻有兩件破衣裳。”
聽到長樂公主,溫沅芷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至于另外兩項證據,她撫上身前畫像,緊緊地護在胸前,并非不能打開,而是畫像上的内容,不能示衆。
那可是朝雲公主啊,是與太廟中懿德太後一模一樣的畫像啊。
那天,她一看到這幅畫像,就什麼都明白了。
什麼太子外室,什麼前朝餘孽,這其實隻是一場兄弟之間的奪妻之戰。
什麼江澧蘭是朝雲公主的後裔,其實君上才是。
蔡莊他們,是為了保護君上,讓江澧蘭做這個替罪羊,
蔡莊看着江澧蘭,冷聲道:“江澧蘭,你是我的下屬,我也曾十分地看好你,我奉勸你,不要光躲在女人身後,該自己承擔的,就主動出來,做個有擔當的男人。”
江澧蘭手搭在溫沅芷的肩膀上,安撫地拍了兩下,揚聲道:“大人放心,我跟你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