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風在二人之間流淌,溫沅芷上前,緊緊抱住江澧蘭,臉埋在他的懷中,深深地吸取他身上的香氣。
江澧蘭嘴角飛揚,“這要是放在半年前,我都不敢想。”
溫沅芷一拳垂在他的胸口。
恨恨地。
“自己想辦法,必須給我保住小命。”
蔡莊追來地很快,溫臨身上多出挂彩,被羽林衛統領綁在身後,目光羞愧地低下頭。
溫沅芷臉色很不好地瞪着羽林衛統領。
江澧蘭上前,蔡莊不善的面色稍緩,亦不廢話,招手。
羽林衛統領将溫臨松開,親自上前,對江澧蘭拱了拱手,才将他雙手縛住。
江澧蘭單獨騎一匹馬,馬的缰繩在羽林衛統領手中,他縛住的雙手正好握住馬鞍上的鐵環,穩住身形。
溫沅芷立在遠處,看着江澧蘭離開前回轉頭的最後一眼,攥緊了拳頭。
碧玉碧霞以及剩下從颍川一同回京都的暗衛分散在斜坡周圍,各個垂着頭,等候溫沅芷下令。
要不要把人搶回來?隻要郡君一聲令下,他們就是拼死也能把郎君帶回來。
然而,他們等了許久,隻等來溫沅芷克制地一聲:“回京。”
他們騎上馬,從斜坡而下,朝着前往京都的另一條道出發,快馬加鞭,飛馳離開。
夕陽很快被黑夜吞沒,隻在山郊野外的斜坡上,留下短短而刻骨銘心的插曲一道殘影。
溫沅芷沒有停留,連夜出身,超越蔡莊等人先一步進了城,進城之後,直奔皇城。
皇城前,溫沅芷下了馬,凝視前方。
那裡,李南初一身宮廷正裝,脊背挺直,亭亭而立。
溫沅芷跳下馬,将缰繩扔給碧玉,大踏步地向前走去,行至李南初身邊,步伐絲毫未有停頓,就要從李南初身邊路過。
李南初向旁邊移步,及時伸手,攔在溫沅芷身前。
溫沅芷眉目清肅,凝視着李南初。
半響,她道:“我以為,最不該攔我的人,是你。”
她的目光過于明亮,令李南初一時不忍直視。
錯開眼,李南初說道:“我不能讓你進宮,你知道真正下令收押江澧蘭的人是誰嗎?”
溫沅芷:“是誰?”
她沒有直接說一句“難道不是你”,就已經給了李南初莫大的安慰。
李南初轉頭,回視溫沅芷。
言道:“整個朝堂,一半的朝臣。”
溫沅芷瞳孔驟縮。
李南初口氣平穩,言道:“鄭相公親自起草文書,群臣附議,跪在太極宮外整整一夜,君上沒有辦法,隻能答應暫且将他收押,你現在就算去找君上,君上也沒有辦法。”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群臣附議,鄭相公親自草拟文書,背後再加上一個雍國公,半個朝堂都要讓江澧蘭頂罪。
為什麼?
溫沅芷眼睛圓瞪,怔愣在原地,腦中想起供奉在太廟中的那幅畫。
君上登基之初就想将生母的畫像挂上去,被朝臣們聯合阻攔......是因為她幫助君上,偷偷畫了畫像,先斬後奏,才讓君上的生母出現在朝臣面前。
畫像......朝臣......
原來如此。
君上的身世,原來大家都知道,所以要擇一人頂替,隻是恰好,查到了江澧蘭與朝雲公主過往密切。
望着溫沅芷頓悟的眼神,李南初心中歎口氣。
道:“雖然我不知道為何是江澧蘭,但是與群臣對立,不是明智之舉,阿芷,放下他吧,就當做三年前她第一次認識他時的那樣。”
“第一次認識他時哪樣?”溫沅芷反口責問,“當時是我眼瞎,對他産生誤會,現在,難道還要我繼續瞎下去嗎?”
李南初啞聲。
溫沅芷舒緩一口氣,道:“你讓開,有些話,我要當面問君上。”
李南初不讓:“你曾說過,溫氏忠于明君,忠臣不該诘問一國之君。”
溫沅芷攥緊拳頭,壓抑着内心深處的燥郁,道:“我不是讓君上放了他,隻是求證一些事,求證完,我就走,回清陽。”
李南初怔愣,“你要離開京都?為什麼?”
溫沅芷擡頭,天色已經破曉,晨曦照耀在輝煌的宮城上,給氣勢巍峨的皇城增添了一抹柔色。
她看着那抹輕柔,眼神放空,思緒飄遠。
許久之後,隻聽她輕聲道一句。
“去做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