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她又說道:“微臣要回一趟清陽,煩請君上護他在獄中周全。”
李思見狀,一時反應不及,聲音有些冷硬,“此時回清陽,你要去做什麼?”
溫沅芷說道:“家父将江澧蘭送去滇南時,收了太子妃一件信物,我要去取回來,公布他的身世。”
李思大喜,“你......你沒有放棄他。”
溫沅芷面上含笑,“放棄他的是溫氏女,而我,即将是君上的禦史中丞,溫沅芷。”說完,她複又跪下,揚聲道:“微臣此趟前往颍川,查案有功,請君上為臣升官加職。”
如果前半句話,還不足以讓李思明白話中之意,後半句,李思已經明白過來。
溫氏女,權比王侯,君上的禦史中丞,卻是連三品都不算的小官,什麼時候溫氏女還要在乎一個禦史中丞的位置?
是溫氏女不再是溫氏女,僅僅是溫沅芷的時候。
李思驚退一步,愣愣地看着她。
溫沅芷平靜回視。
半響,李思擠出一個字,“好。”
他定了定神,道:“等你回來,我就将禦史中丞的位置交給你。”
溫沅芷起身告辭,李思猶自愣在原地,看着郡君離開的背影,不知為何,眼眶發酸。
太極宮發生的事,無人知曉,溫沅芷離開皇宮之後,回了一趟溫府,将自己的體己私物收好,留下幾個護衛看守府邸,剩下的人,包括溫臨、碧玉碧霞,全部随她一同出城,前往清陽。
清陽位于京都的東北方向,快馬加鞭不出三日,便抵達城門。
清晨,朝陽破山而出,城門尚未開啟,城門口的守将站在瞭望台,遠遠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騎着棗紅大馬,面若芙蕖,眉目張揚,向着城門而來。
高興大喊:“快開城門,少主回來了。”
清陽少主,唯有溫氏女一人。
溫沅芷朝着城牆上的守将微微一笑,揮動手中金鞭,棗紅駿馬似是感受到主人的亢奮,踏蹄飛奔,穿過微微開啟的城門。
身後的馬蹄陸續穿過,溫臨進入城牆時,朝上扔了一件東西,守将接在手中,朝下大喊:“明個兒,城東喝一杯。”
城中喧嘩,城中百姓都認出溫氏女,紛紛讓道,待到人馬穿過,街道上開始議論紛紛。
“溫家少主回來了,好久不見,少主好像長得更俊了。”
“但還沒在清陽養得好,沒見少主都長黑了,人也瘦了,看來還是我們清陽的水土養人。”
“這在京都辦差當真是受累,不如在自家掌事輕松,等回頭少主成親,把夫婿招進城,就舒服了。”
“是啊是啊,咦,少主怎麼一個人回城,沒看到那位小郎君啊,聽說二人在京都都住到一起去了。”
“别瞎說,少主的名聲要緊,這話可不能亂傳。”
“啊對對,呸呸呸,瞎說大胡話。”
溫氏老宅得了少主回來的消息,早就等在門前,溫沅芷回府,受到一應族人的恭迎接待,再一一回應,待到晌午過後,才将族人散去。
一番洗漱幹淨,又填了一下午膳用得不夠盡興的五髒,溫沅芷整肅衣冠,前往麒麟書院。
麒麟書院位于麒麟山,上山不得坐車,隻能徒步。
溫沅芷一身窄袖幹淨利落的勁裝,走起路來輕盈利索,不多時便到了半山腰,有書生下山,見到她很是驚喜,作揖行禮:“溫師姐好,溫師姐回來了。”
溫沅芷一一還禮。
待到了山頂,已經到了入暮十分,四下安靜,清冷的山風拂過她身上的春衣,驚起一陣涼意。
她駐足歇息,心中暗自滿意,這次一口氣爬到了山頂也未有出汗,而且衣裳還是整齊的,可見離家曆練一年,身體也有了長進。
身後的三位也很愉悅,碧玉道:“這山也不難爬的嘛,改明兒,溫臨,我們再比試一場,看誰先上山。”
溫臨抱臂淺笑,“可以。”
碧霞打趣,“那你可不能耍賴,再讓少主替你做主。”
溫沅芷也笑:“這次我公平公正,誰也不偏。”
三人見溫沅芷微微展顔,心裡都略松一口氣。
此時,山門裡出來一個書童,見到四人,快步迎上來,笑臉行禮:“少主,院正說,你若是還不到,就要開始用膳了。”
溫沅芷微微颔首,溫聲道:“祖父祖母近來身體可好?”
書童回答道:“家主和院正的身體都好,隻是挂念少主,盼着少主早些回來團聚。”
溫沅芷淺笑,幾人一同進了書院,一進書院,書香的甯靜緻雅撲面而至,穿過前堂,到了正堂,偶遇幾名書生在山石邊談詩作畫,不遠處還有優雅的琴聲如珠玉落盤般,悠悠傳來。
正堂内,溫藍河正手執書卷,看神情,并不像正經地讀書,倒像是打發時間。他的妻子秋玥夕正在臨窗的位置,給面前的一株芍藥修剪花枝。
溫沅芷立在門外,恭敬道:“祖父祖母,阿芷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