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伊人說得清楚,但是溫沅芷沒有答應。
調查太子舊案,事關重大,她不敢輕易讓徐伊人介入,冷漠地瞅了一眼徐伊人,淡淡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徐公已故,你還有兩個孩子,為兩個孩子考慮,你也應當保重,不要以身涉險。”
說完,不等徐伊人再說,轉身下了城樓,徐伊人立在原地,面色平靜無波,看不出情緒。
妙兒面露憂愁,“郡君不信我們,怎麼辦?”
徐伊人扯了扯嘴角,轉過身,看着已經遠去,隻剩一點的車隊,輕聲道:“她不信才是情理之中,要是這麼容易就相信我,她就不是清陽郡君了。”
妙兒:“既然郡君拒絕了姑娘,姑娘,我們去清陽找兩位小少爺吧?”
“不,我們不走。”徐伊人堅定道,“我就要讓她信我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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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旬,溫沅芷正式成為禦史中丞,不再像先前一樣懶散,每日早出晚歸,忙于各項朝政。
朝堂之上,李思經常要詢問她的意見,一時間,朝臣們都看出了風向,原本鄭王兩位相公把手的中樞,現如今的處境倒是有幾分為妙。
但鄭相公的仁政依舊在推行,溫沅芷從不曾阻止這些有利于國家的善舉,全國上下,各州郡治理得井井有條,惹得那些觀望風向的人,又有些摸不着頭腦。
不管牆頭草的朝臣們如何想,溫沅芷的禦史中丞就在這悄無聲息之中,做了三個月。
三個月,讓禦史台的禦史們對她馬首是瞻,言聽計從。
其中主要原因,是發生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溫沅芷對江澧蘭“口出狂言”的,要将他的詩詞和文章在新晉的進士們裡開疆擴土,廣結善緣。
效果非常好。
今年各地發生過很多事,各路官員都有被罷免,朝廷急缺替補官員,而翰林院中顯然已經不足以填充極度緊缺的官場,所以在這一年,君上決定,開恩科。
這一開,又為朝廷注入了一批朝氣蓬勃的新鮮血液。
溫若蘭作為溫氏培養的傑出人才,與江澧蘭是同年進士,由他帶着江澧蘭的詩詞,混入新晉進士們的瓊林宴,頓時吸引了新人們的注意力。
江澧蘭的身世并未公開,新人們對這位曾經的狀元郎隻是略有耳聞,聽聞他被貶,一開始還有些忌諱,并不敢多言。
待溫若蘭拿出江澧蘭的詩詞,有幾個新人,忍不住心中欽佩,私下開始交談。
再待溫若蘭拿出江澧蘭的文章,那些一心研讀詩書,對時局利弊略懂一二的新人,頓時歎為觀止。
文章中針砭時弊,句句箴言,對當今在世,如何為官、富國利民、增強邊防,一一分析列舉,叫他們心服口服的同時,如珍似寶地研讀起來。
蔡莊聽聞之後,怒斥溫氏利用新人們的純淨之心,操縱輿論,可惜,被溫沅芷一一怼回去。
沒辦法,江澧蘭的文章中,沒有一點是為自己說的,他的每一項策略,都認真地在教那些新人如何在朝堂立足,修身治國平天下,做大周合格的臣子,毫無被批判的理由。
李思洞悉一切,趁機在朝堂上稱贊他的品德。
原話是:“皇兄品行端潔,即便身陷囹圄,依舊不忘國本,心系天下黎民,不以自身環境遷怒他人,實乃朕之楷模,朕聽聞皇爺爺曾将皇兄攜帶身邊教導,如今看來,朕該向皇兄學習的,還有很多。”
其中總結有三點:一,皇兄品行高潔,心系天下子民!二,皇兄身陷囹圄,也不遷怒其他無辜之人,傳授新人治國之法,是朕要學習的榜眼!三,皇兄是皇爺爺親自帶在身邊教導的,你們質疑他,就是質疑皇爺爺!
大臣們噤若寒蟬。
前面兩點,真是溫沅芷要的效果,第三點,他們還沒膽量反駁。
不知是哪位大臣小聲蛐蛐,“江澧蘭的身份尚未查明,不能說他是受了高祖的教導。”
被李思暗暗瞪了回去,語氣威嚴道:“那你說,還有誰,能教得出這樣品行高潔,又極富經世治國之策的人?說來朕聽聽,朕讓他在京都開個學堂,教教京都那些整日鬥雞鬥狗,不學無術的纨绔!”
那位大臣連忙跪下,聲稱沒有。
李思又掃了眼堂下所有人,悠悠道:“就算是朝雲公主,也不會教出一個讓他盡心盡力效忠大周的皇子吧?”
誰也不敢接這話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