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百姓懂得長樂公主在和親道路上的苦，才會以這種方式回報她，以另一種方式感激她，保護她。

翁歸靡“哦”地一聲，語調上揚，道：“看來溫大人也覺得這是一件好事？”

說着，他湊上前，忽然拉近二人之間的距離。

他的身上混着渾厚的草原氣息，濃重的氣味頓時撲面而來，與江澧蘭身上的冷香不同，他有着攻城略地般的霸道，溫沅芷神色一凝，冷冷地回視。

翁歸靡邪魅地扯出一抹笑，“溫大人可知道，當初小公主出嫁，曾向你們的先帝提出，讓你進入皇室宗族，代她出嫁。”

溫沅芷神色一絲也未動，回饋道：“昆彌大人對我大周的事，好像了解得很多？”

翁歸靡：“彼此彼此，我的生母，溫大人不是也知道的很清楚？”

溫沅芷：“那多謝，我的事，我自己知道，不需要昆彌大人多嘴。”

這下輪到翁歸靡驚訝了，“我聽聞小公主回京後，處境并不好，你替她出頭，你不記恨她？”

溫沅芷輕輕一笑，這一笑，眼神裡盡是輕蔑，翁歸靡卻也沒生氣，等着她回答。

溫沅芷說道：“阿初當初和親，一半是自願，一半是形勢所迫，但她從未跟我說過她不想去，你知道為什麼嗎？”

翁歸靡做出聆聽狀，“願聞其詳。”

溫沅芷：“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沒有姐妹，她的兄弟姐妹雖有，但與她都不親，我們兩就情同姐妹，你知道這在宮廷中意味着什麼嗎？這就好比你在戰場上，把你的後背交給了對方。”

翁歸靡眸光一動，所有所思。

溫沅芷斜了他一眼，繼續道：“我身世顯赫，她知道就算提出這個要求，滿朝文武，不會有人答應，但是她可以和我說，她如果不想去，我有的是辦法阻止和親。”

“那你不生氣？她這是背叛。”

“不是沒說嗎？一時想岔了，而已。”

半響，翁歸靡失笑：“本王第一次聽說，有這樣深厚的友誼。”

“不，你應該不是第一次聽說，”溫沅芷笑意不明，意味深長道，“聽聞容華長公主和朝雲公主感情和睦，那才是令人羨慕的一對姐妹。”

翁歸靡眉頭倏地一挑，驟然醒悟，“溫大人對我的生母，似乎很感興趣？”

“對啊，不過在此之前，我對昆彌身邊的這位中原人更感興趣。”

翁歸靡臉色一變，他的身邊隻有一位中原人，就是他的師傅何青，從進入大周境地後，何青就隐藏了身份，暗中保護他。

何青身手了得，行事又謹慎，沒想到竟被對方察覺，尚未來得及動作，隻聽耳邊一聲冷喝：“溫臨。”頓時從四面八方出現幾個混迹在民間的暗衛，沖着一個方向追去，那裡，何青落荒而逃。

翁歸靡保持着鎮定，看着好整以暇，優雅喝着茶水的溫沅芷，問：“溫大人何時發現的？”

“就在我們上樓的時候，”溫沅芷搖頭歎息：“你對我們中原世家不夠了解，對暗衛更是不懂，你身邊的這人隐身的手法雖然娴熟，但他太過自大，忘了如何藏匿自己的氣息。”

又冷聲說道：“昆彌大人入我京都，身邊卻隐藏如此高手，所謂何意？”

翁歸靡臉上冷峻，須臾，輕忽一笑：“都是誤會，他是我的師傅，曾經在大周犯了錯，被官府追殺，才逃至烏孫，一躲就是十幾年，這次随我歸國，他不敢光明正大地出現，所以才喬裝隐藏，還望溫大人見諒。”

溫沅芷不置可否，回到被自己撂下的話題，“方才我們說到哪裡？哦對，你的生母，是個什麼樣的人？”

翁歸靡轉動着手中白瓷杯，似是對上面的花紋産生了興趣，用手指在上面摸索，嘴上道：“溫大人知道我母親去世的早，還來問我這話，是否失禮？”

溫沅芷：“你身邊肯定有人對你說過你的生母，在他們眼裡，如何說你的生母？是賢良淑德，還是——”她頓了一下，“軟弱可欺？”

翁歸靡靜默，他的漢語并非十分熟稔，讓他在攻擊性非常強的溫沅芷面前，一時失語。

要是何青在身邊，或者這是在烏孫，他一定能将她的腦袋擰下來，當酒囊。

殺氣撲面，溫沅芷卻心生佩服，明明對方已經動怒，但面上卻平靜如深潭，一絲不顯。

怪不得能絞殺前任小昆彌，掃蕩整個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