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杜時笙第一日出朝食攤子,原本是惴惴不安,擔心滿腔的期待落空。
誰知,她與孫阿婆二人萬萬沒想到的是,帶的一百個薄脆一個時辰便賣光了。
有些還猶豫未下單的看客,見到吃過的人滿意的模樣,終于下定決心來買,竟然發現,這個煎餅雞蛋的靈魂“煎餅”竟已沒有了。隻是那已經被勾起的饞蟲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壓制住的,隻好退而求其次,卷了雞蛋和熏火腿。吃罷,隻覺鮮香甜辣,回味無窮,便打定主意明早必要早早來排隊,嘗一嘗真正的煎餅是何味道。
眼見今日開門紅局面,杜時笙拉拉孫阿婆的手臂,小聲道:“幹娘,咱們收攤去一趟米糧鋪子吧。”
孫阿婆雖不知杜時笙去米糧鋪子做什麼,但見這攤子上食材所剩無幾,也是沒什麼可賣了,便點頭同意,和杜時笙一起收了攤。
二人來到米糧鋪子,鋪中隻有張二娘的侄兒和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夥計剛剛将門闆卸下。
杜時笙見狀,示意孫阿婆在鋪外等待自己,拿出特地卷好的煎餅,上前笑道:“兒的煎餅攤子今日第一遭開業,特地來給掌櫃送一份煎餅嘗嘗。日後兒還要掌櫃幫襯。”
張六郎和小夥計已經恍惚間,聽見偶有經過的人說起過“煎餅”,尚且不知是何物。現下見到杜時笙拿過來,之間那煎餅雞蛋用油紙包袋子包着,散着袅袅熱氣,醬香撲鼻,确實是個别緻又誘人的食物。
張六郎未見過杜時笙,但見她生得嬌俏美麗,又如此說,便笑道:“小娘子客氣,咱們都是一條街上的商戶,哪來什麼幫襯不幫襯的話。”
說完,卻也不接煎餅,隻把眼睛在杜時笙身上瞟着。
杜時笙見他舉止猥瑣,心下鄙夷,便将一個煎餅放在賬房台子上,笑道:“兒今日來買十斤面,煩掌櫃給個實惠價格。”
張六郎骨碌碌轉了轉眼珠,笑問:“小娘子這煎餅賣幾錢?”
杜時笙大方答道:“二十文一個。”
張六郎略略有些驚訝,試探着問道:“這煎餅聞着忒香,想來客人定然不少吧。小娘子怎的如此早便收了攤子?”
第一次見面便要打探人家生意底細,杜時笙隻覺這人言語舉止甚是無禮,但今日另有其他因由來此,隻得含混答道:“兒今日第一遭賣朝食,食材置辦不足,便早早收了攤子。”
張六郎聽罷,一雙三角眼頻頻向鋪外杜時笙的煎餅推車掃去,而後笑道:“咱們都是一條街的商戶,必然要幫襯,我便隻收小娘子本錢,精面四十七文,糙面便三十五文罷。”
杜時笙心中冷笑,果真是張二娘的實在親戚。
不過,杜時笙原也沒想着能便宜多少,畢竟她的米面食材是從另外一家米糧鋪子進貨,今日隻是為了見見小夥計才來的。
杜時笙将錢如數給到張六郎,買了十斤糙面。
張六郎将銀子收了,吩咐小夥計道:“阿泰,去後堂給小娘子裝面。”
自己則坐在賬房櫃台裡吃起了煎餅。
杜時笙心道,正要如此,便跟着小夥計來了後堂。
阿泰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長得有些瘦弱,面有菜色,似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杜時笙拿出給阿泰的煎餅,軟語笑道:“兒給小哥兒也準備了一份,趁熱吃吧。”
阿泰早已認出杜時笙,一雙眼睛偷偷瞟她,見她又給自己煎餅,滿面愧色地擺手道:“不必,不必,謝小娘子。”
說着,阿泰又給她多裝了半斤糙面,指着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杜時笙心下了然,便把煎餅往他手裡一塞,笑道:“嘗嘗吧。”
阿泰面上愧色更甚,将煎餅往懷中一揣,扛起面袋子,說道:“小娘子可有驢子?若沒有,俺便晚些給小娘子送去。”
杜時笙說道:“兒有個推車子,煩小哥兒幫我送到車上吧。”
阿泰聽罷,便扛着面跟着杜時笙一路出了鋪子。
張六郎見杜時笙要走,嘴裡塞了滿滿的煎餅,含混招呼道:“小娘子再來,這煎餅真好吃!”
阿泰幫杜時笙将面袋子放置在煎餅推車上,卻不轉身回鋪子,站在旁邊欲言又止。
杜時笙笑道:“小哥兒可是還有什麼事?”
阿泰手足無措地立在那,半晌,小聲道:“小娘子傷可好了?”
“什麼傷?”杜時笙一副渾然不知的樣子。
阿泰猶豫一番,感受到懷中的煎餅熱氣,搓搓手,指指頭,問道:“頭上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