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杜時笙去葛薩處赴約,與葛薩和魏修晏一起吃炙羊肉,喝葡萄酒,直至很晚也未回家。
孫阿婆和巧環在家中,焦急地等待着她。
終于,在坊門關閉前,孫阿婆和巧環迎回了杜時笙。
隻是,杜時笙下了馬車後,竟叫車夫幫忙從馬車中又扶出一位酩酊大醉的郎君!
她二人萬般錯愕地扶過那郎君,巧環認了出來。
她驚訝地瞪圓了眼睛,問杜時笙道:“這……這……竟是魏郎君?”
杜時笙尴尬地笑着點了點頭。
不錯,這正是現今的大理寺正,魏太傅的長孫魏修晏。
巧環激動地心砰砰直跳,華岚郡主朝思暮想的人物,竟醉醺醺的被她家小娘子深夜帶了回來。小娘子果真什麼都好,看男人的眼光也比别個好上許多,一看便看中了城中最俊的郎君!
巧環又在心中對小娘子頂禮膜拜了一番,連不能見外男的禮節都已激動地忘了。
隻有孫阿婆,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眼中滿是憂慮。
她畢竟是過來人,年少的郎君女郎們,她也了解,一位芝蘭玉樹,一位朗月芳華,任誰看了都覺般配。
隻是,這姻緣還需門當戶對,一位世家子弟,一位市井商戶,于國法律例都說不通,若是他二人真的生出情愫來,阿笙最後落得一場空不說,重則怕是要遭來禍端……
三人瞧着四下無人,趕緊将魏修晏扶進了院子裡去。
可如何安置魏修晏又是一個問題。
為了巧環住着更舒适,今日西廂房的屋頂又進行了修葺,現下無法住人。家中除了小五兒,皆是女眷,其餘兩間,已然住滿。幾人商議之後,決定将魏修晏安置在杜時笙的東廂房内,與小五兒一間。而三位女眷,則去孫阿婆的主間中安睡。
待小五兒進入東廂房内,激動得驚呼一聲,揉了幾次眼睛,抓着杜時笙興奮問道:“姑姑,你怎的與魏郎君一起喝酒?你們竟如此相熟!我竟不知道!”
孩童純真之語,令杜時笙回憶起今日與魏修晏幾番“親密接觸”的情形,本就微醺的俏臉绯紅一片。
孫阿婆瞧見,心下明白幾分,對小五兒道:“家中隻你一個男子,今夜你要瞧着魏郎君。醉酒之人,若是嘔吐,定要扶他起身才是,可知曉嗎?”
小五兒如搗蒜般點頭,一溜煙兒地去打水拿帕子。
看他有模有樣地打了個地鋪,又在悉心幫魏修晏擦拭手臉。孫阿婆三人放下心來,悄悄掩門而去。
回至房中,杜時笙一邊洗漱,一邊将今日之事與孫阿婆講了,隻是将淩王府之案隐去不提。
孫阿婆原有些憂心忡忡,聽完原诿,松下一口氣來,念叨一句:“阿彌陀佛。”
杜時笙聽她這句意味不明的念叨,便知她所想,柔聲安慰幾句,見孫阿婆露出笑意來,方才罷了。
巧環聽不懂二人話外之音,但記得那日魏修晏在厲壇之上訓斥穆七二人,心中對他很是感激。她在外間默默睡下的時候,心下還暗自思量,自家小娘子這般貌美聰慧的女郎,定然需要配個魏郎君這樣的人物!
杜時笙躺在床上,看着明月清輝從窗前流淌,隻覺得那股若有若無的墨竹香,似是與酒勁混合,令她難以入睡,直至聽見子時的梆子聲,方有些朦胧。
夢中,阿娘又來看她。
盛夏時節,微雨過後,荷花綻放,晶瑩透亮的水珠在荷葉上滾來滾去,杜時笙扶在房中的美人靠上,烏溜溜的眼珠随之一起轉來轉去。
阿娘輕柔地坐在她身旁,問道:“雲娘說阿蓉不肯吃飯,可否告訴阿娘,這是為何啊?”
杜時笙無精打采地說:“天氣太熱了,阿蓉吃不下。阿蓉想吃酥山,雲娘又不許。”
阿娘用帕子掩唇,忍住笑意,強裝嚴肅道:“郎中說了,若是空着肚子吃冷食,會瀉肚的,阿蓉上次肚痛,難不成忘記了嗎?”
杜時笙見阿娘也不肯,隻好作罷,卻仍舊不肯起身去吃飯。
阿娘無奈,隻好讓步道:“那阿蓉先吃飯,然後阿娘給你做酥山好嗎?”
杜時笙立刻張開雙臂向阿娘撲去,撒嬌道:“阿蓉要吃阿娘做的冷淘,不要吃旁人做的!”
阿娘将她抱在懷中,親了親她的臉蛋,摘下腕上的翡翠鎏金玉镯,滿口答應着:“好好好,阿娘這就做給阿蓉吃。”
阿娘做的冷淘最是好吃,杜時笙與阿娘同去廚房,似是個小尾巴一般,跟在阿娘身後。阿娘煮槐葉她就想掀鍋蓋,阿娘和面,她便要面團捏小兔子,阿娘将面下了鍋,她便不停地添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