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懷夕出了藥鋪,拉着闆車便往李大叔的木行走。現下這倆闆車她可不是叫賣紅薯的看管,而是時時拉在跟前。
由是那木闆下暗藏玄機。
今日的木行比往日裡的可熱鬧多了。學堂裡的夫子今日家中有事,李大叔的小孫女紅姐兒便沒有去學堂,而是搬着一把小凳子,拿着一根糖葫蘆坐在木行門口看着自家爺爺追雞。
那雞雖然長得溜圓,身段倒是極度靈巧的。李大叔拿着一把刀,追着雞亂轉,卻連一根雞毛都沒有拔到。
見吳懷夕來了,紅姐兒便将盤子裡的另一串糖葫蘆拿了,直直朝她沖了過來。
她的腮幫子鼓鼓的,嘴裡還嚼着一顆裹滿糖衣的山楂,卻依舊興奮地将手中地糖葫蘆遞給吳懷夕,“我知姐姐今日要來,所以叫爺爺買了兩串,姐姐快吃,一點也不酸。”
這多日的相處,吳懷夕早就與紅姐兒打成了一片,若是不接,怕是等她咽下嘴裡的山楂,腮幫子要更鼓了。
做糖葫蘆的小販很是細心,他将山楂的核都給仔細挑去了,選出來的山楂也是個個鮮紅飽滿。冬日裡天氣涼,裹着的糖衣不易融化,紅彤彤的山楂與年味兒也很是相稱。
麥芽糖衣晶瑩剔透,在陽光下亮晶晶的,映出琥珀色的光,最受孩童們的青睐。
趕忙咬上一口,酥脆的糖衣發出“咯吱”的聲響,唇齒間起初是甜津津的味道,随後與從舌根處泛起淡淡的酸意相融合,再咀嚼兩口,便是山楂的清香。
“我說好吃吧。”
見吳懷夕吃了好幾口冰糖葫蘆,紅姐兒很是得意,朝着面前依舊追趕着雞的李大叔咯咯地笑,“爺爺,我瞧着姐姐好像更加喜歡我的糖葫蘆,等她吃完咯,你的雞還沒抓着呢!”
李大叔停了下來,擦了擦額上的汗,他的臉因追不到雞而跑得有些通紅,見自家小孫女嘲笑他,他也要起了面子。
“爺爺整日坐在那裡做木活,這腰都駝了,哪有雞跑得快。紅姐兒莫要笑爺爺了,趕緊帶你吳姐姐去瞧瞧她的家夥,等瞧完了爺爺定是抓住了。”
說完,便繼續與那飛來跑去的雞做起了鬥争。
紅姐兒捂着肚子依舊咯咯笑個不停,不知是因為李大叔頭上橫插的雞毛還是他那副追雞的模樣,“姐姐,我帶您進去瞧瞧,爺爺盡說些大話,一會兒他也是抓不住的。”
李大叔不愧是鎮上手藝最好的木匠,做出來的東西,别說是與吳懷夕畫在紙上的東西一模一樣,竟是那畫上的還要好。
那推車做得很大,有四個轱辘,像是一座會動的亭子。
若是普通兩個轱辘推着走的推車,隻需要幾塊木闆,再在上頭放上一隻泥爐,一口鍋,也能做些吃食賣錢。
而吳懷夕并不這樣想。
如今已經過了一個月,她整日待着沈大貴的房間裡,夜間總能聽見沈大貴在床上窸窸窣窣的響。
每日與沈二貴回家,他嘴裡說的話越來越不成名堂,開口便是一些渾話,更有好幾次動起手來揩油。
她那樣的理由,面對咄咄逼人的李鳳娟與兩個如狼似虎的男人,又能撐多久?若是哪日真的脫離了沈家,她又該去哪?
掙來的快錢确實能買上一間茅草房,雖然是自己的房子,可是買了後,便身無分文,這并不是一個好想法。
既要有掙錢的家夥,又要有庇護的去處。思來想去,吳懷夕心中就有了主意。
普通的推車,是不需要五兩銀子的。
她面前的推車,除了有做吃食的地方外,還另外開了一扇門,門内是一張簡易的木床。
這是一輛古代縮小版房車。
李大叔很是熱心,有一些用剩下的木頭,他就給吳懷夕打了兩張小椅子和一些其他的小玩意。這推車,不僅是她日後掙錢的地方,還是她的家。
吳懷夕摩挲着她面前的推車,紅了眼眶。
“吳小娘子,你會捉雞不?”
李大叔從木行外走了進來,他撓了撓自己的腦袋,很是苦惱,“再捉不住它,它要跑沒影了,那可是我媳婦兒喂了兩年的雞。”
吳懷夕擦了擦眼角的淚,迎上李大叔的,是一張笑意盈盈的臉。
"會!李大叔,您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