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貴見着這磚頭亂飛的竈台,連鍋都破了個大洞,而面前的嫂嫂塗滿了鍋灰,說是從炭灰裡爬出來的都不過分,他咽了咽口水,“嫂嫂你先出去,别讓娘瞧見了。”
“好。”
吳懷夕快速地溜出了後廚。
李鳳娟捧着那口破了個大洞的鍋唉聲歎氣,一會撫着胸口,一會怪叫兩聲。
“啊啊啊!”
是沈大貴驚恐的叫聲。
這又是發生什麼事了?
二人在原地停頓了片刻,便迅速向沈大貴的房裡奔去。
“娘。”
吳懷夕端着一盆熱水,站在沈大貴的床前,繼續淚眼婆娑,“相公,相公它暈過去了。”
床上的沈大貴雙眼緊閉,手中還攥着床單,嘴角邊還起了沫沫。
“福娘!”
“你你你!”
李鳳娟看着床上大兒子這幅慘樣,哪能不心疼,竈台剛剛才被炸了,現下兒子又暈了,這罪魁禍首......她擡手就要朝着吳懷夕打去。
這手剛擡到半空中,面前之人也開始不對勁。
抽搐、吐沫沫、鼻歪眼斜......然後忽然大聲呵道,“爾等凡人!”
李鳳娟與沈二貴皆傻了眼。這是唱哪出啊?
吳懷夕一邊喊着“爾等凡人”,一邊抽搐着将盆裡的水朝着二人潑去。
盆裡是她剛剛燒開的熱水,隻是水點子濺到人身上,就要燙破皮,何況是一大盆。
“娘啊!她瘋了!”
沈二貴率先被潑到了熱水,随即往房門外逃命。這要是換成從前的嫂嫂,他定是不怕的,嫂嫂身量纖纖,又嬌弱,他随意就能拿下。
可今日的嫂嫂,明顯不太對勁。
是太不對勁了!簡直就像鬼上身!
鬼上身?
這個想法突然蹦到了沈二貴的腦海裡。
“半仙算命咯,算命治病咯,隻要十文錢......”
門外又傳來了算命先生的聲音。
“半仙呐!半仙!”
算命先生捋了捋自己的胡須,喝了一口李鳳娟給他泡好的熱茶,沒有任何茶味兒。他低頭瞧了一眼,就白水,哪來的茶!
“這個,難啊。”
他歎了一口氣,将一張符紙貼在了吳懷夕的腦門上,她果然冷靜了下來,坐在凳子上,杵着個腦袋,對着三人癡癡地笑。
“咋啦,半仙,您瞧着是個什麼情況啊?”
李鳳娟和沈二貴看着這位算命先生用一張符紙就壓住了吳懷夕,心中多了幾分信任來。
“啧。”
算命先生繼續歎氣,将布袋重新背在了身上,拿着他的旗幟站起身來,“算了,我還是走吧。”
見算命先生要走,兩人連連阻止。
“诶诶诶!半仙你别走啊,你瞧着我兒媳婦兒這是咋回事啊!”
“嘶。”
聽了李鳳娟的話,算命先生又坐回了凳子上,但立刻冷下一張臉來,“您還敢叫她兒媳婦兒呢!”
沈二貴一時沒了主意,揣摩着算命先生的心思。
“這就是我嫂嫂啊,咋啦啊這是?”
“這是讓瘟神給上了身了。”算命先生忽然将聲音擡高了幾分,繼續捋胡須,都要捋出火星子來,“這原本就是個天煞孤星的命啊!怎麼娶來當兒媳婦兒了呢。這,這!唉!”
算命先生像是對這件事十分無奈,歎氣歎得都快背過氣兒了,也不願意往下說下去。
“瘟神?天煞孤星?”
李鳳娟平日裡隔仨差五就要去附近的廟裡拜一拜佛祖,保佑沈大貴康複,保佑沈二貴高中狀元,她是極信神佛的。
見算命先生遲遲不開口,她心中更是又驚懼又好奇,“半仙您是說福娘上瘟神上身了?這咋辦啊!”
“唉,無解了。”
算命先生轉了轉眼珠子,幽幽開口,“還是請竈王爺來吧。你速去竈台上向竈王爺敬香,供上饴糖與瓜果等貢品。叫他老人家嘴甜一些,在玉皇大帝面前為你們家說說好話,将這瘟神請回去吧。”
“竈,竈台?”
沈二貴像是咬了舌頭,說話都說不清楚,“嫂嫂剛剛靠近竈台的時候,竈台它炸了......”
“什麼!”
算命先生又“蹭”得一下站起身來,拿了他的家夥就往門外跑,“我得趕緊走,我幫不了啦,幫不了啦......”
“半仙,您别走啊!”
李鳳娟連忙扯住他的衣袖,硬生生将他拖回桌旁。
“你看看,您幫幫我們吧。”
“饒是這女娃是天煞孤星的體質,又讓這瘟神上了身,這雙管齊下,連竈王爺都管不了了!”
“那,那不管會怎麼樣?”
沈二貴一邊問,一邊向面前的吳懷夕看去。
隻見她正陰冷地朝着他笑。
沈二貴渾身一激靈。
“是要克夫克全家的!與她過多接觸,少則黴運當道,傾家蕩産,多則可是惡病纏身,橫死街頭的呀!”
這話聽着咋有些耳熟。
“半仙您想想辦法,您一定要救救我們呐!我們家二貴兒還要中狀元的!”
李鳳娟更急了,這算命先生說得哪件事都是駭人的事。
“那隻能送走她了,沒有别的辦法。”
“好!我速速讓我家大貴寫了休書來。”
“可了不得,不能休!不能休!這瘟神也是神,怎麼能休呢?要送走,要虔誠地送走!”算命先生連忙擺手阻止。
“那該如何啊?”
李鳳娟與沈二貴兩人欲哭無淚,都躲到算命先生身旁,離吳懷夕更遠。
算命先生長籲了一口氣,捋着他的胡須,說出了最佳解決辦法。
“和離,那就和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