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雨漸漸停了,河邊的杏花開得更盛,嫩綠的薄葉中晃着一片雪白,淡雅清新的香氣招惹了不少的菜粉蝶。
春日裡的行商多了起來,來來往往的,叫賣聲更甚。
磨豆花實在磨得手酸,昨日裡吳懷夕便去東市裡瞧瞧一頭騾子的價錢。
好家夥,這一打聽,差點沒暈過去!
一頭青壯的騾子,竟要八兩雪花紋銀!搶搶搶......搶錢!
吳懷夕握着手中剛剛才攢的一兩多銀錢的荷包,懷着悲壯的心情,她又逛了一圈牲口檔子。
一匹馬要二十兩,一頭牛要十五兩,一頭豬要三兩,好一些的雞鴨,統統得三十文一隻,更何況她還想養兔子呢。若是抓些幾文錢一隻的雞仔來養,也要買飼料,這一月吃掉的飼料也不少。
她可不想像李鳳娟那樣,給她的寶貝小雞小鴨們吃青草,李鳳娟那兩隻母雞成日裡吃青草,吃得臉都綠了,下出的蛋都比尋常蛋要小些。
以上她想得這些,又隻是些牲畜,她還有房子要買,總不能一生都睡在小食攤上......
這房子的價錢也是參差不齊。一間草房就隻要三兩,但風一吹定是能“卷我屋上三重茅”。若你想住得好些,買上一間木房,那可是要三十兩。
别說三十兩了,她的志氣多大呀,她想要青磚瓦房。
一百兩!這還是不挑地方的統一價錢,若是還想挑挑好的,又得加上不知多少兩。
這裡頭還是沒有家具的,要自己添置。
還有田地,她還想置上兩畝田呢。
錢一旦用起來,是真不經花。
她的一碗豆花不過三文錢......從少女豆腐西施,賣到老年豆腐西施,許是能将所有她想要的攢齊。
眼前浮現出她滿頭白發,扛着鋤頭的樣子。等垂垂老矣,那還怎麼鋤呀。
還是得多增加些朝食的種類,一定要增加,多掙些錢。現在的苦,便是以後的甜!
她一邊看着那些牲畜沮喪,一邊在心底裡捉摸着日後要添哪些朝食。
記得從前她在菜場裡殺價時,每忙活完,就要去一家小店裡吃上一碟生煎包。那家生煎包做的極好,隻要去,定是要等上兩鍋排隊的。
做生煎包吧,她每次吃完,都有極大的滿足感,幹起活來都有勁。
原想磨豆子辛苦,不如換成生煎包能輕松些,但豆花賣得又實在是不錯,總不能剛有些起色便戛然而止,隻能慢慢循序漸進。
總有人也要吃那碗豆花。
豆花雖好,但吃下去未過一個時辰,肚裡又空了。要想早上吃得好,需再添些油水,吃些米面來飽腹。
今日的吳懷夕,醒得更早了。
還未等寅時的竹梆子敲,她就起來磨豆子,一磨便是一個時辰。
等把豆花的活忙完,就開始揉面,是一刻都不能停歇的。
生煎包并不能像油條那樣,用粗面在油裡一炸,嘗個酥脆勁。煎出來的小包子,更講究一個口感,那面也要揉得筋道。待面團揉好,還要加上酒曲發酵,才能讓面團劑子蓬松暄軟。
要好吃,也要用上貴價的精面,那可要多收幾文錢。
待旭日東升,吳小娘子的食攤上又添了一樣新的吃食。
她的食攤面前,也多了兩張桌子,幾把椅子。李大叔做完一張,就拿過來一張,生怕她給等急了。
她購置了一隻扁平的鍋子,正好架在泥爐上,一隻隻雪白似剛剝殼雞蛋的生煎包在熱油的熏煎下,變得飽滿潤澤,油水汪汪。
在出鍋時,撒上一把蔥花與白芝麻,“刺啦”一聲,香氣四溢。
“好香啊!吳小娘子又在搗鼓些新吃食了?”
少女今日一身蔥綠衣裙,與春日裡甚是相配,明眸皓齒,梨渦淺淺。她拿着一把團扇,招了招面前的香氣,深吸了一口,“瞧着真不錯,給我來兩隻嘗嘗。”
“阿離不是不愛在早上吃些油膩的東西?”
吳懷夕笑着給她添上一碗甜瓜豆花。現下正是吃甜瓜的季節,切得方正的甜瓜如翠玉般鑲嵌在嫩白的豆花上,瑩潤多汁。
“那不是陳笙他同我講,人早上要吃得好,這樣腸胃也養得好,就不會生病了。”許離用認真地嘗着碗裡的甜瓜豆花,“更何況,真的香死了!”
“十文錢八隻,阿離可吃得完?我送阿離兩隻嘗嘗便可。”
“吃得完,你就放心上吧。”
吳懷夕鏟了八隻生煎包到碗裡,端到許離的跟前,“吃不完我這兒有油紙,可以打包。”
許離笑着接過遞過來的碗,還未等一會兒,遠處便有聲音響起,聽着就是氣喘籲籲地,還帶着幾分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