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翻山的路繼續往北禺方向行去,一路上折下幹枯的樹枝,便覺着身上的獸皮包袱越來越沉。
這決明山是天然的屏障,南邊兒歸南邵,北邊兒歸北禺,氣候古怪,地勢險峻,山中生有異獸,加之決明山大獄一直被渲染的玄之又玄,除了軍隊沒有老百姓願意費功夫來這兒。
少白指着不遠處的一處山洞,而今委實是又累又餓,故此毫不猶豫快步向那山洞行去,指尖熒光化作火苗,點燃了地上的柴火,松枝挂着松油,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之後火勢也愈發大了。
漆黑的山洞裡,一團火綻着妖豔的舞姿熊熊燃燒着,火舌舔舐着新添的木頭,煙塵也随之騰空而起,割下來的犀渠肉放在火堆前,鮮紅的肉随着炙烤顔色逐漸變深。
少白搓着手,已是迫不及待,“隻可惜這犀渠精壯,若是肥些該是要香死個人。”
她拔出匕首,抓了把雪擦了擦,然後将肉削成一片一片,但眼瞧着手裡的匕首閃着熒光不停震着,似是抗拒極了,而後那震顫之音像是沮喪歎息,約莫覺着跟了少白簡直是倒了大黴。
少白才不管那些有的沒的,質問似的:“還嫌跟我日子差?嘗嘗肉味兒就很不錯了,貪心不足蛇吞象,早知道給你丢到那發光的大水坑裡不必管!”
坐在對面的白毛怪正拿着肉往嘴裡塞,聽此一言微微一愣,他趁着火光向四周望了望,發現就自己一個,頓時露出些許慌張來。
“我說的是這個家夥!”泛着光澤的彎刀匕首握在少白的手裡,迎着白毛怪的疑惑神情被遞到他面前去,“大獄孤寂,若是不跟它說話,我怕是早就憋死了。”
白毛怪接過匕首,方才對自己主人那樣厭惡的器靈忽而變得黯淡,再也沒有一絲反應,如普通匕首無異。
“切,還以為它讨厭我到恨不得立馬換主,沒想到是個口是心非的家夥。”少白指着彎月匕首繼續說道:“它叫巽二,我還有一把,叫兌一,巽二鋒利,扯皮刮肉,兌一帶毒,輕則麻木暈厥,重則渾身潰爛。”
“打我記事兒起便生活在林子裡,林子裡有個老猴王,被新猴王擠兌,殘疾之後一直獨居在林子深處,我便是它後來收養的,至于這兩把匕首,是在一個發光的水坑邊兒上撿的鐵片,老猴王瞧着好,就做成了匕首,不過我并不曉得那林子叫什麼。”
少嘴裡嚼着肉,若回想似的瞥着眼睛尋思,半晌回過神兒,不由道了句:“認了我,約莫是它倆眼瞎吧?聽牢裡的老妖說是幾萬年的古董老鐵片,誰曉得呢?”
說及此,巽二震得劇烈,忽掙脫了白毛怪的手,飛到半空中狂舞,散出不規律的光耀來。
白毛怪蹙眉不解望着,怕是沒見過這樣嚣張的器靈。
“它說我放屁,說我造謠,說我撒謊爛嘴巴……”少白無大所謂聳了聳肩,左的這幾百年來也沒少被它罵,自也不差再多幾句,“它說認我是看我可憐,是它菩薩心腸。”
“啊對對對……啊是是是……”少白點頭如此随意敷衍巽二幾句。
她忽将目光落到那把新得來的彎月刀上,“它倒是極聽話的。”那把刀正映着流光,好看極了,光瞧着就像是傳說中的寶刀名器,遠不是她能駕馭的,“話說回來,你在哪裡找到的?”
白毛怪順着少白的目光向地上看去,定睛看了半晌,而後用手比劃出懸崖峭壁,又示意自己擦着懸崖墜落,緊接着掉進了水裡,他奮力遊了好一陣,剛上岸喘了口氣,這東西便從水裡飛出來了。
他面上無奈,壓根兒就不是自己主動找的,而是被這把彎月寶刀找上了門。
少白目不轉眼盯着白毛怪快速翻飛的手勢,瞧着眼花缭亂,“這季節哪裡還有不結冰的地兒……難道傳說是真的?真的有不結冰的怪潭?!”她雙眸一亮。
白毛怪聽此言沉思了好一陣兒,然後指了指地上的彎月刀,伸出手指比劃出飛天的動作,而後又拾起一塊石頭在地上敲敲打打。
“所以,是這刀從潭底飛出來,潭水就結冰了?!”少白不敢置信。
她曉得靈族的壽命很長,幾萬年、十幾萬年、幾十萬年,甚至生生不息,器靈隻是靈族的一個分支,除了器毀靈散,要麼就是自願消亡,每當主人死去它們就面臨着選擇,是死亡?還是沉睡?
當然還有由日月精華、山川河流湖泊所化的靈族,不過那些靈族通常都是靠修煉得到軀體,唯有器靈常伴器身。
若是按着白毛怪所說,是因為這把刀才令怪潭久經寒冷卻不凍結,那怕得是住着幾萬年器靈的神刀了吧?
一根細柴從火堆裡炸出來,驚得少白回了魂,“它可有名字?”
白毛怪搖了搖頭,山洞之外風靜雪止,天已然黑了七八分,遠處山峰之上挂着一彎月亮,猶如一道彎眉,顔色純淨如玉,他回頭瞧便指了指那蛾眉月。
少白眸子咕噜一轉,“那便叫它蛾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