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厭剛好将手裡的栗子糕吃完,又使勁兒往下咽了咽,“大概是喜極而泣吧,他家的孩子都是婆婆丁相公一手拉扯大的,北禺習俗,成了婚便不會住在父母家中,成婚前日日待在一起吵吵鬧鬧不覺得,可等有了自己的小家才反應過來,見面的日子就成了掰着手指頭數,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少白想來也是奇怪,雖然不能住在一個院子裡,但就近找個住處也是不難,有什麼可傷感的呢?
“莫管閑事了,少白姐姐,你今天當真是險,若非是濁娘心情好,少不了挨一頓罵。”厭厭操起針線縫着手裡的布口袋,時不時用針尖兒在頭發裡撓一撓,眼見着荞麥枕頭已然成型,她對這種手工活計總是樂此不疲,遠比其他蛇妖性子軟許多。
“我本就是為了讨她歡心才去的,沒料到這麼晚才回來。”少白露出一絲僥幸,笑嘻嘻閑話打趣,“未曾想濁姬竟真的如此好酒,還挺好哄的,下次再出現這種情況我知道該如何應對了。”
縫好的枕頭被厭厭提起拍了拍,松松軟軟看着就舒服,少白話音落,她手上動作停頓片刻,轉頭向四周望了望,确保沒人,這才勾了勾手指頭讓少白附耳過去。
“不是因為竹酒,是濁娘從不駁喜事面子,她知道你是去了竹記喜宴這才饒了你,濁娘人雖未到,禮卻是到了的,若不是她知曉此事,旁常日子裡莫說是竹酒,就是人參靈芝酒也沒用……”厭厭說完,縮着腦袋小心翼翼又朝周圍瞧了瞧,這才放下心來。
“為什麼?!”少白歪着腦袋不解。
厭厭微愣,風吹過耳畔面色稍凝,片刻之後斂神回來,一雙滴溜溜的圓眼好似在醞釀着詭秘至極的故事,“跟一個承諾有關,少白姐姐難道不知道柳相公?”
少白搖了搖頭,心裡好奇之火被勾起,現如今熊熊燃燒着,“柳相公?”
厭厭見說漏了嘴,連忙将嘴唇抿得緊緊,如撥浪鼓般搖着頭,不肯再發一言。
可鬧不住少白磨人,拉着厭厭的胳膊來回晃了好久,“好厭厭,我發誓絕不告訴别人,你這樣說話說一半最叫人難受了。”
“這是濁娘的事,濁娘待厭厭好,不好跟别人嚼她舌根子。”
“我是别人嗎?我是自己人。”少白扯着厭厭,軟語說着:“我待你也很好,好厭厭,乖厭厭……”
“好吧,但少白姐姐可不能同外人講。”厭厭兩隻手朝着屁股下伸去,拖着闆凳一邊兒,俯身邁着小碎步向少白身側靠近,“是濁娘的心上人。”
一時間周遭彌漫着神秘氣息,少白可沒見過什麼柳相公,但厭厭卻是用了難道二字提問,顯得好似這柳相公家喻戶曉一般,少白狐疑望着,腦海裡尋不到一絲線索痕迹。
“這柳相公據說是個清新俊逸的風雅才子,儀表堂堂不說,心也善得很,是我們肅辛數一數二的煉器師,而且還開了善堂接濟貧苦人,整個肅辛城裡沒有人說他一個不字。”
厭厭說此事時表現得尤為認真,少白盡力拼湊出所謂柳相公該有的模樣,但見過的男人着實不多,白毛怪、綢桑和白公子又都跟清新俊逸搭不上邊兒,雲起更是差得遠,琢磨半晌隻好憋出一句話,“你見過?”
原還煞有介事的厭厭尴尬搖頭,“我隻是聽城裡的人這般說,我自是沒親眼見過的,這些都是先首領還在時的事情,最後一次有柳相公的消息那也是很久很久之前了,大家都很忌諱,因為沒多久先首領率兵出征,結果一個人也沒有生還,那段日子發生的事情沒人敢提,也沒人願意提,是北禺人的恥辱。”
“那柳相公呢?就沒有然後了?”少白攤手問道,這事兒本就奇怪,而今南邵與北禺糾纏不清,若是當初北禺敗給了南邵,那恐怕南邵人恨不得連地下的螞蟻都要通知到,可她在南邵這麼多年偏偏沒有聽到誰說過北禺敗得無人生還。
厭厭遲疑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隻是有人猜測柳相公之所以會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恐怕是跟那次無人生還的戰争有關,上頭該是知道内情的,隻是我們消息不靈通罷了。”
“為什麼不去問濁姬,那是她的心上人,别人不關心她總該是關心的吧?”少白一臉不解,以濁姬的脾氣秉性,她定會弄清楚原委,否則不會罷休,若非是愛而不得善終,濁姬該也不會偏對大喜之日如此寬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