綢桑倒吸一口涼氣,痛苦凝在臉上,幸而早有防備,用靈力将身體包裹住,留有一線生機。
白毛怪抵着綢桑的身子騰空飛起,又向下俯沖,将其重重摔下,砸在厚厚積雪上,雪花被驚起,忽現一陣薄霧,又緩緩消失。
刀鋒又入血肉半寸,綢桑一張本就白皙的臉如今沒有半點兒血色,背抵着冰冷地面,如今好似巨石壓在身上,他隻能眼睜睜看着刀尖沒入自己身體,緊接着勾動血肉,直疼得他渾身發顫,從嗓子眼兒裡擠出一聲低吟。
“我确實心悅于她,若隻是因此讓你記恨我,你要殺便殺,我之所言絕無更改。”綢桑暗暗斜眸向遠處瞥去,方才他嗅到的氣息越來越近,暗夜裡一處青綠閃爍,待瞧着時機差不多,他大口喘着氣,一字一句如此說道。
“隐!”
單膝跪地,緊握蛾眉,遠處一聲喊令他猛然擡起頭來,身下的綢桑一邊兒咳還不忘笑着,幾丈外,燈火下有個極為熟悉的身影,正從遠處奔來。
白毛怪的面上沾染着刺進綢桑身體時所噴湧而出的鮮血,綢桑躺在地上,身子忽放松了些許,也不再強烈抵抗,原因不過是在少白喊出那名字時,分明在白毛怪臉上瞧見慌亂一閃即過。
“可惜,你殺不了我。”綢桑咯血笑說。
小小的身影越來越近,少白身後背着那樣大的包袱,整條街破破爛爛,不曉得還以為是地動震塌了房子,白毛怪召回蛾眉才不會刻意繞開障礙,倒是不如綢桑會過日子。
如今不加抵抗,綢桑餘光瞥了瞥肩頭上的傷口,還有沒入身體裡的鋒利彎刀,雖笑着,卻蹙眉,嘴唇煞白不住顫抖,一股鮮血從口中流出,小聲道了句:“還真是多謝。”一揚眉,多了股挑釁意味。
這話沒頭沒腦,白毛怪不得不低頭疑惑望着,待看清之後恨不得再多加一把子力氣。
“你們兩個在打什麼?城南門出了大事,交班之際衛兵被殺,夜襲之人想是已經出了城,如今雲起帶着人将城内卡口查了個遍,也沒瞧見蹤迹,連濁姬也去了,我是瞧着這邊兒有動靜,還以為尚有偷襲之人沒跑出去才來看看,沒想到竟是你倆在這兒窩裡鬥!自家人打自家人!”少白上前将兩人分開,話裡話外帶着些許怨氣。
彎刀自血肉中拔出,又是一聲令人膽寒悶響,白毛怪退出兩步開外,持着尚滴着血的蛾眉。
自打少白出現在眼前,綢桑面上笑意逐漸消散,一陣劇痛之後,他一動不動捂着傷口躺在地上,顫着一雙手想要撐起身子,卻虛弱得連挪一挪都十足費勁,“我……”剛一開口,直疼得他蜷縮起身子,“他該是将我錯當成了賊人,我同他說了我不是,他卻不信,一個窮書生死了倒也不足惜,隻可惜讓真正的賊人跑了。”他顫聲低語,帶着點兒哭腔。
少白蹲下身子,揭開綢桑肩上破碎衣袍,血肉被攪得不成樣子,劍傷刀傷交錯,眼前場景不由得叫人心驚膽戰,不忍繼續看下去,連忙又再蓋上。
“隐,送他去鏡婆的醫館,快!”少白攥着綢桑的手,此時已是冰涼,若是再等下去,怕就真的隻剩下隻死狐狸了,她招手喚來白毛怪,可卻見其一動不動站在一旁瞧着十分不情願,大抵是想着人是自己砍的,現在還要背這家夥去醫治?
“夜襲的人定不是他,他出事前一直跟我在一起,沒有作亂的時間!難不成我還能同他一并去做歹事不成?罷了罷了。”少白将包袱塞到白毛怪的懷裡,試圖擡起綢桑胳膊以便将其背起來,可受傷那一側僅是動一動他便疼得止不住一連哼唧許多聲。
難道用抱的?
“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死。”少白說着,轉而想要以橫抱姿勢将綢桑帶到鏡婆那裡去,然而事情可不是這麼容易的,這路上濕滑,還有許多零碎障礙,等找到了鏡婆,綢桑就真的要被拿去做成祥瑞圍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