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馬分做兩路,如此安全一些。”
白公子與濁姬聊了半晌,桓山在遠處等待,少白蹲在旁側用樹棍扒拉着地上的雪就聽清這麼一句,遂站起身拂了拂袍子,白公子與濁姬分别坐上了馬車,随行之人劃成兩撥,不用猜也曉得南下這一路不會太平。
聽見車夫一聲駕,前頭馬車應聲而動,而後一輛接着一輛,少白心不在焉,沒顧得上許多,就看見元溪坐在車上掀開簾子喊了句:“該走了!”
少白騰空一躍三兩步便飛到馬車上,滋溜鑽進車裡,她本以為看見的該是濁姬,瞧見的卻是白公子,“怎麼是他?!濁姬呢?”
白公子本合着眼,聽了這一句話才稍稍睜開一條縫。
元溪目光緩緩落在她身上,淡淡道:“濁姬自有她的打算。”
少白狐疑,随即向外望去,另一條路上尚能瞧見另一隊馬車愈發渺小的影子,想來馬車樣子無二,除了多了那麼個綢桑,這麼一琢磨倒是樂了,“你是不是當我傻?!”說至此一抛簾子縮回車裡。
她伸手便向白公子身上摸去,瞧着對方拉着一張長臉強壓怒氣,模樣很是熟悉,老娘二字像是什麼召喚濁姬的法術,但凡是想起那張妖媚的臉,緊接着耳邊必定會響起這兩個字,且是大聲嚷嚷,“是濁姬無疑。”少白抽回手,老老實實坐在自己位置上,“你瞧連躲都不躲。”
此時,那白公子黑着臉歎了口氣,一開口便是濁姬的聲音,“夠了!”
不就是替身嗎?弄得玄之又玄,少白切了一聲,她隻不過是沒見過世面罷了,又不是真的愚蠢至極,那鐵籠子裡的綢桑就像是活靶子,南邵若是想搞事情,不注意他都不行。
元溪默默拉開簾子一角,露出方寸空間,既然是替身,就沒有藏着掖着的道理,卻也不能大張旗鼓,就當是通風恰到好處。
少白坐在個紅木箱子上,上頭墊着羊羔皮,說軟和也不軟和,就是覺着這箱子不穩,大抵是馬車颠簸導緻,她也未放在心上,可不曉得為何,這颠簸越發嚴重,直等着咣當一聲響,差一點從箱子上跳起來,“你在這裡頭裝了什麼?”她指着屁股底下的紅木箱子向元溪問道。
此時連濁姬也轉過頭來瞧着不大安分的少白,元溪搖了搖頭:“沒什麼印象。”
緊接着又一聲響,紅木箱蓋彈開,少白從箱子上摔了下去,三個人在這不大的空間裡亂作一團,她正揉着屁股,濁姬也剛要發火,元溪像是雜耍般急急去接無意間打翻的果籃子。
一個少女從箱子裡爬出來蹙眉大口喘氣,“憋死厭厭了……”睜眼看了一圈兒,瞧着濁娘那一副白公子皮囊,卻全然沒有富貴公子的放蕩不羁,不用猜也曉得上錯了車,“呀,錯了錯了!”眼圈一紅,“白公子把厭厭扔在城裡,不要厭厭了,濁娘也不帶厭厭……”話說了一半,扯過少白的腿抱着放聲大哭起來。
哭聲罵聲混成一團,直吵得讓人頭疼,恨不得捂上耳朵,少白哄了半天也沒起作用,幹脆将腦袋順着馬車車窗伸了出去,不住歎息,不像是去殺南邵王的,倒像是去買菜的,如何是好啊……
“别吵了,别吵了,再吵馬車蓋子都要頂開了,是不是生怕人家不曉得我們都是赝品?!”少白無奈道,轉眼見三條蛇尾纏在一起解都解不開,她一隻鳥被擠進了角落,扇着翅膀掙紮半天,怎一個慘字了得。
緊接着這隻鳥就被從馬車裡丢了出來,寒日裡憑空聽見“啊”一聲慘叫,在半空中打了幾個滾掉了幾根毛,此刻風雪襲人,好似箭矢從天上射下來,直打得渾身都疼,好不容易落了地,竟是踩在了車轍上,前車揚雪而去,後車又緊跟而來。
一根手指暗中輕撥,一縷微弱青綠熒光飄在風雪裡。
少白一連退了很遠,覺着好像被什麼推了一下,好不容易穩下身子,鳥臉上露出幾許無奈,這般倒黴事多了已算不得稀奇,可而今卻不是去南邵賣藝的,怎瞧着像是個草台班子,平添幾分憂慮。
一共兩輛車,一輛車上坐着濁姬她們,隻剩下鐵籠子邊兒還餘些空位,總不能叫她像那些被寒鐵鎖鍊縛住手腳的黑衣刺客一樣,靠一雙腳走去南邵吧?擡起細細的鳥腳邁開步子,心裡雖不情願靠近,目光還是偷偷瞥着被關在鐵籠裡的綢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