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霧在林子裡彌漫的夜晚,狼聲自山頂傳來,林子裡的昆蟲野草讓公孫大娘煩不勝煩。
身邊時不時溢出兩聲嗚咽的女聲更讓她面色發沉。
美豔的面容上有一道早已結痂的細細傷痕,她們已經在林子裡跋涉了很久,公孫大娘心中已然忍耐到了極點。
“閉嘴!”冷冷地斥責聲自她口中吐出更讓江三娘委屈。
"大姐......."江三娘委屈喚道,清冷俏麗的臉上有傷心,更有不可置信。
她如今都這般了,大姐怎的不寬慰她也就算了,還這般斥責與她,思及那背叛她而去的情郎,更覺心痛。
公孫大娘雖被稱為大娘,卻也隻是别号,她其實是個二三十歲的美豔女子,眉眼潋滟勾魂,身段豐腴高挑,一舉一動氣質高華。
她向來最恨世間那些薄情寡性,兩面三刀的男子,恨不得将他們殺之而後快,偏偏自家結義三妹是個蠢的,被一個奸詐小人勾去了魂兒,為了一個男人要死要活的,簡直丢盡她的臉面。
此刻聽她委屈幽怨的語調,更覺煩人。
疲憊了一天的情緒在此刻爆發,隻見她沖江三娘冷笑一聲,"怎麼,還不服氣,說你蠢還真在脖子上撞了個豬腦子?
我平日裡不說對你們每一個人細心關照,卻也細細叮囑了你們,不要和那些薄情寡義,滿肚子花花腸子的畜生玩意兒牽扯上感情,玩玩男人也就罷了,事後殺了就是。
你個蠢的自己一頭栽進去後,為那男人鞍前馬後也就算了,還想把姐妹們都一一扯進去好給你那好情郎當墊腳石,當真是愚不可及,若不是我及時拉了你一把,隻怕連累了姐妹們被他拆骨去皮,吞吃入腹了都不知曉呢。"
江三娘面色青青白白,忽而羞愧掩面痛哭起來,“可我又能怎麼辦呢,他許了我一生一世,平日裡愛我憐我,愛我可憐也愛我狠毒,我當真以為遇到了此生良人,可他竟是裝模作樣騙我來的。”
她又哭道:“他平日裡待我柔情蜜意,愛我時恨不得把我捧到天上,含在唇裡捧在手心裡,事事縱我依我,我又不是石頭化作的心腸,怎能不被他焐熱,把他放進心裡,你隻說我蠢鈍,可你也不曾見過他愛我時模樣,怎就一味埋怨于我,我也是受了他的欺辱啊,大姐。”
她這話裡多有推诿指責之語,可見還是不思悔改,絲毫不覺得她又半分錯處,隻覺得她有天大的委屈,無人能理解。
公孫大娘唇角動了動,想狠狠罵醒她,卻礙于此刻兩人流落這荒郊野嶺,不知人煙,念着心裡剩下的幾分情誼,好不容易緩和了臉色,打算再哄她一哄,最好叫她事事唯她是從才好。
這般想着,她臉上露出了一個既心痛又擔憂的神色,聲音恨恨,“三妹,你糊塗啊,隻看那人對你毫不留手,出手狠辣的模樣,哪裡有念着你半分情誼,今日若不是大姐我出手得快,隻怕你已成為他刀下亡魂,如何能在這裡埋怨我待你苛刻,平日裡我可曾為難你半分,你竟是半點不念我們這多年來的情分了。”
江三娘帕子捂住了臉,心裡既覺得這話有幾分道理,又有些别扭幽怨的情緒,她捂着臉也不說話,隻一味哭泣,哭的人心煩意亂。
公孫大娘看她這模樣氣就不打一處來,見她不吭聲就知道她那矯情性子指不定不怎麼認同她的話。
這會兒她已經奔波了許久了,也餓了許久,習武之人雖比尋常人忍耐力高一些,卻也會為此煩躁,若不是礙于當前兩人也算相依為命,她早就橫眉倒豎,指着江三娘罵了起來了,隻恨不得不能将她罵的無地自容,這會兒大約是累極了,也懶得搭理她那性子,便扭過了臉,眼不見心不煩。
狼嚎聲在林子裡經久不衰,饒是公孫大娘平日裡心狠手辣慣了,心裡也有些瘆得慌,何況她此刻又累又餓,也不想與這些畜生多做糾纏。
她擰眉駐足聽了一會兒,領着江三娘順着溪流朝另一個方向過去了。
他們得盡快找到有人煙的地方,這荒郊野嶺她實在是受夠了。
在公孫大娘身後不遠處,一個白衣人輕飄飄從樹上落了下裡,漫不經心跟上了公孫大娘一行人。
他的輕功十分卓絕,跟在公孫大娘身後也不知有多久,竟半點未讓人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