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雨過後,滿地泥濘。
“官家,快來看呐,這裡有個村婦,也不知是死是活。”一位烏發挽作圓髻的素衣婦人看到了躺在樹幹下的紀曉芙。見紀曉芙雙目緊閉,唇色慘白,竟是有些抵觸的不敢靠近。
“别怕。”一身量魁梧的黑衣男子将婦人攬至身後,伸出一指便去探紀曉芙的鼻息,又兩指摁向了紀曉芙的脖頸:“這姑娘呼吸太微弱了,脈搏也幾乎探不到了。”男子皺眉:“我看,也就能再撐個一時半刻的時辰了。”
婦人輕扶着男子的衣袖,身子向前探去。這樹幹下的女子身上的衣衫已全部濕透,渾身冰冷,頭發也被淋的散亂不堪,可眼角間卻有種蓋不住的柔和。她到底經曆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
婦人心下一軟:“夫君,成與不成,都試一試吧。”
“你……想救她?”
婦人點點頭:“想當年,你我深受十香軟筋散劇毒之害,本以為命不久矣,不也被胡青牛醫仙救回來了。如今,胡青牛醫仙剛剛不在,這女子卻恰好出現在他的醫廬附近,且不論他二人是否有淵源,就胡醫仙那非明教中人不救的古怪脾氣,生前怎會随意讓人靠近。我想,胡醫仙泉下有知,定還是希望她活命的。”
原來,這夫婦二人曾是明教渝州分壇的□□王柏、王鹭,早年在一次秘密任務中被敵方發現,下毒所害。二人拖着沉重的身子倒在分壇堂口時,已是奄奄一息。渝州分壇章壇主救員心切,命人快馬加鞭連夜将二人送至了蝴蝶谷。天随人願,醫術高明的胡青牛竟是硬生生将二人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章壇主當時也将此事呈禀給了楊逍。念在他們對明教有功,楊逍便遣散了二人,讓他們逍遙于這天地間,做一對再不過問江湖事事的神仙眷侶。從那以後,王柏與王鹭二人便再沒動過劍,再沒要過一個人的性命。隻是前半生這些人、這些事,永遠紮根在了二人心裡:楊左使、胡醫仙,還有明教。
幾日前,聽聞附近鎮子上的百姓談起,醫廬附近立下了胡青牛與王難姑的墓碑,王柏與王鹭心痛難當,便前來拜祭,卻不曾想,遇上了将死的紀曉芙。
二人将紀曉芙小心安置在醫廬後,便馬不停蹄地請來了附近鎮上所有能請的郎中,但診斷過後,沒有一個郎中想的出辦法。
“元氣大損、氣血已滞、經脈受阻、中氣全斷,已是無力回天了。看看能不能問問這姑娘姓甚名誰,早點為她刻墓碑吧。”前來診斷的大夫們如是說。
可是王鹭并不想放棄,她始終覺得,這殘喘于卧榻間的姑娘,與明教有着絲絲縷縷、不能言說的關系……
遙遠的坐望峰上,秋意寒涼。
“宣”字落筆,楊逍終于處理完近日困擾他多時的教中内讧事務。他輕捏眉心,緩緩站起,行至了窗前。
昆侖的雪季,又快到了。
楊逍出神地望着窗外,似是看到了一抹青衣,那着青衣的姑娘滿目柔情,芙蓉簪别于發側,簡單幹淨。她就那樣微微勾着嘴角,沖着他笑,好像在說:“楊逍,我來找你了。”